令思道听闻相剑一问,不禁一怔,这确实是他没想过的事情。
改朝换代,是历史上常有之事。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个政权在被颠覆之后,时常会有人造反作乱,意图复辟,想要恢复一个灰飞烟灭的时代。
但这种事情大多都发生在一个新兴王朝建立之初。在新王朝的统治趋向稳定后,大势所趋,便少有人再兴兵造反。即使是有,只要不是处于一个民不聊生的时代,皆因民心所向,这反造起来也不会有多少气候。
可是北燕平南王世子兴兵发难,乃是反其道而行之,一次声势大过一次。令思道此时也不禁陷入了沉思,不明其中奥妙何在。
相剑说道,“令大人不用再想了。第三次造反声势,如果只看中原内部反叛势力,那自然是在前两次北燕遗贵之乱之下。但第三次之所以危害大,是因为平南王世子不但巧妙地利用了江湖势力,还在于他引入了外敌狼蛮。”
令思道不禁说道,“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在史料里看到记载?”
蓝景平说道,“这是因为皇祖父下的令,封锁了消息。北燕余孽,旁人还道罢了,那平南王世子乃是被北燕王室的直系宗亲。当时长安城出现了一位英雄人物,他迅速洞察了平南王世子的阴谋,一番连环妙计,离间了狼蛮族各个部落,使原本并不牢靠的狼蛮族分崩离析,还未入侵中原就化成一滩散沙。”
相剑点头道,“正是如此,只是狼蛮子人口众多,虽然部落分崩瓦解,仍然有大量的狼蛮兵涌入中原作乱。这才引发了严重的第三次平南王世子之乱。而平南王世子最后似乎也是折在了这位英雄的手上。”
蓝景平说道,“风卿知之甚详。想必是久在中原之外,是以保留了大量中原内部不曾有的情报信息。”
相剑拜道,“还请皇上恕罪。”
蓝景平摇摇手说道,“恕你无罪。如今一百多年过去了,那位平南王世子早就化作枯骨了。北燕遗贵也大都入了土,活着的,也没有多大气候了。”接着他又叹道,“只是那位平叛的英雄又是何人呢”
令思道不解地问道,“怎么,这样一位风流人物,竟然没有留下姓名吗?”
蓝景平摇摇头道,“不知道为什么,世子之乱平息过后,此人立时遁形地无影无踪。整个江湖似乎都将这个人藏了起来似的,藏着掖着,想着法子不让朝廷知道。”
令思道脸上不禁浮现追崇神色,喃喃道,“事了拂袖去,深藏功与名。真正是吾辈中人。”
蓝景平不禁笑道,“怎么,瞧来令君使很是仰慕如此作风啊。”
令思道这才察觉自己失言,立刻低身谢罪道,“皇上恕罪。侠义武犯禁,所行之事,虽未侠义道,正气浩然,但终究是一帮游走在国家法制边缘的亡命之徒。有功可赏,所用手段若违背国法,却也不可不罚。”
相剑瞧着他卑微的样子,心里虽然不屑,但眼神里流落出的更多的是悲哀。
蓝景平也和和气气地说道,“你不用谢罪。其实朕也很羡慕你们这些江湖中人,虽说风餐露宿,颇为辛苦。但快马驰骋江湖之间,这是何等的快哉,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这江山虽说是朕的江山,可朕从小只能看到这被高高城墙围起来的王都,哪里看得到朕的江山?”
这位新晋的帝王遥遥望向王都南城,那是南兴王府的方向,又看看已经是两鬓生出华发、人到中年的令思道,幻想他进入官场之前,驰骋江湖的快意,不禁对那于他而言遥不可及的自由产生幻想。
“自由,若朕有自由,朕不想要这劳什子皇位,不想与七哥针锋相对。”
令思道听了他的话却不禁诚惶诚恐,说道,“皇上慎言,这话若让太傅或左右相,抑或是玲珑阁的大阁老听见了”
蓝景平对相剑苦笑了一下,拍拍自己屁股下那张硬邦邦的龙椅道,“风卿,你瞧。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这张椅子,可是那些眼睛又怎么会知道,除了他们以外,还有其他好多双眼睛盯着坐着的椅子的人的一举一动。朕啊,多一句嘴都不成。”
相剑瞧着蓝景平,不由得会心一笑,比起令思道这个迂腐的臣子,这个新登基的天子反而更有趣一些。没有大架子,谈笑之间,还喜欢自嘲。比起他见过的很多江湖门派掌门来说,城府心计反而没有那么深了。
没有那么深,但并不是没有。就像方才,蓝景平原本吩咐了大内官去传唤玲珑阁的大阁老来议事,但他略加思忖,显然左右二相、太傅,再加上玲珑阁的大阁老,这些臣子的权力已经太大了。他必须加以制衡,是以玲珑阁主是个小姑娘,却也要喊出来,这恐怕将是蓝景平集权的第一步了。
令思道扬声道,“既然如此,却不知相剑先生此次进献的边防狼蛮情报,又有何深意呢?”
相剑笑道,“差点将这茬忘了。令大人,小生方才所说的这些,无一不在提及两件大事。其一,北境狼蛮人多势众其二,狼蛮子作战汹涌,若铁骑越过我大楚国线,我大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