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客不敢,闹中取静独风雅,斋主才是闲人,贫道不过一雨中踽踽独行之黄冠,斋主若有心,称我一声玄都老道便可。”
将油纸伞靠于门前,此时的叶凝已然化作了一鸡皮鹤发之老人。
踏入这装饰得颇为古雅的鹤机书斋,凝视着对面墙所悬挂的那一幅寒梅瑞鹤图。
叶凝眸中掠过一抹若有所思之色,当下侧身直面着那名清瘦中年男子微微一笑,坦然言道。
“好一个闲人,好个“闲”字。”
清瘦中年男子哈哈一笑,“闹中取静独风雅,雨里书斋候君来。小可姓顾,名致,字子复,玄都道长唤我子复即可,请!”
叶凝自不推脱,当下一边随着清瘦中年男子顾子复的牵引,一边与之交谈,两三番寒暄之后,这顾子复与他书斋内另一人的身份,便已被他了然于心。
这顾子复在渝州附近的名声可是不小,他十二岁便考了秀才,被当地誉为神童。
此后许多年,他的学问与日俱增,时至今日,已可谓文章辞赋,冠绝一时!
只可惜他虽才华惊人,或是得罪了考官,或是因命中终究没有那份科考之运,自十二岁之后,便一直屡试不第。
幸而他好古,通经史百家,又性喜恬淡,甘于贫困,勿趋荣利,因而对此并不甚在意。
在三十岁那年,他决定放弃科举之时,岂料却恰好在那一榜,他一举考中了解元!
不过纵是如此,在深思之后,他最终还是出人意料地、选择了放弃继续科举。
此后,他便一直隐居在这古玩巷中,开了一间鹤机书斋,平日里便于这书斋之中,与友人谈经论道,共诵诗书……
舍此之外,他又醉心于湖山之间,几番吊古寻幽,赏月吟风,游山玩水,倒也自成其趣。
身为渝州城之名士,冠压一方,又曾苦读至三十岁的才得中举人,顾子复显然并非贫困之人,他开的这间鹤机书斋,自然也无需借之谋生。
既是如此,这鹤机书斋的规矩,也就与他处之书铺不同!
这里既可有书铺之用,又是顾子复个人的书斋、书房,因此书斋内的一书一纸,是否进行交易,都得看顾子复个人当时之心意。
这里各书架之摆放着的一摞摞古书,大致分为已读和未读,当然也是可卖和不卖。
墙所悬的那一幅幅画卷,大多描绘的是癯仙(梅花)又或是灵鹤,其间还悬挂着几幅字帖,或是咏梅或是赞鹤,又或是歌颂田园风光。
观其落款、私印和笔迹,显然都是出自顾子复之手笔。
顺着两排字画,一路行自未有之处,其后便是书斋之掌柜所在的柜台,此时正有一名年轻士子在向着叶凝拱手。
“老道长,这是我的好友,姓景,单名一个逸字,他是前方那永安当之管事,景兄,这位便是先前吟诗者,玄都真人。”
顾子复一边在双方之间做中介,一边引着叶凝坐下,全然不顾自己与叶凝也只是刚刚相识,便于一旁再斟了一杯香茗。
景逸带着笑容,再度轻轻拱了拱手,“景某见过玄都道长。”
“景居士安好。”
叶凝含笑,眼前之人,便是他此行之目标,他可比顾子复更了解景逸。景家世代书香门第,先祖景桓更是官至礼部尚书……
只是到他这一代,景家已经渐渐破落了。
不过景逸博学多才,能写会画,又精通古玩之道,鉴定之术,再兼曾对唐门门主有些许恩情,因而倒成了永安当当铺管事。
只是他为人虽是善良,才学也是出众,但可惜的便是……
景逸一向体弱多病,因而平日里极少出这古玩巷,倒是与鹤机书斋之主顾致一见如故,成了好友。
……
“老道长勿要多礼,且坐,且坐,景兄与我皆是旷达之人,一向不拘礼数,还望道长勿怪。”
去拂已毕,将斟满了大半的茶盏置于盏托之,轻轻放在叶凝身前,顾子复坐回自己的那张梨木椅,微笑着开口道,
“此茶乃我家自种自制而成,道长且看看是否合口味。”
“汤花匀细,紧咬盏沿,久聚不散,有若“冷粥之面”,顾居士之茶道,已是出神入化矣……”
凝视着黑瓷茶盏,盏中汤色青白,香气袭人,茶道之中,纯白为最,但此状亦是极为了得,毕竟正如顾子复所言,
此茶乃是他家自种自制而成,能得此青白二等,已是不凡,自然不可能如各地贡茶以及名家精心栽培之作。
宋人喝茶,喜欢加味,便是皇室之御用茶也会加龙脑香,还有的加盐、姜、葱、香菜、木樨、青豆、花瓣之类的佐料。
不加佐料的泡饮法,如今虽然已经出现,但却并不流行,只是一股微末小风,因为宋人大多喝不惯茶的苦味。
轻抿了一口黑瓷茶盏之中的青白茶汤,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