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又仿佛只有五十岁。
他手上拿着一卷书册,似正细看,其两只眼睛分外温润,带着点书卷气,大袖中所露出的手略见干枯,但并无什么老年斑。
其颌下那几缕长长的胡须,被梳理的一丝不苟。
当叶凝的目光从那老者上移开,于第二眼方才见到了此亭的牌匾,上面大书‘太虚’二字。
真论书法,这‘太虚’二字倒也谈不上登峰造极。
可是其笔画间勾连一气,隐然间有光泽流转,若仔细观看,便会渐渐忘掉上面的字,甚至忘掉心中纷乱的思绪……
一切空空如也,清虚自在。
何谓太虚?
太虚便是道貌,也就是道的外在,它既可以是大道虚空,也可以是世间万物……
书写这二字之人得了大道虚空之真义,自是儒家非同一般的大儒人物,在此候叶凝久矣。
离了雷州之后,叶凝在这人间行走之时并无遮掩,也无意变化形,如此这般,他的影自是落在了大宋王朝之尊庞然大物眼中。
这亭,这湖,乃至于这附近的花草建筑……
叶凝上次来此之时并未有之,显然应当也是那名儒家高人又或其背后的势力,专门为他搬移而来,做守株待兔之事。
悠然自如地行到亭前,叶凝轻振道衣,施施然直接踏入了水亭。
这里四面通风,阳光自周围宣泄进来,地板并不冷,只带着一丝冷润,反而令人颇为舒服。
叶凝进来的时候,本在看书的老者忽然转首,目视着他。
在老人的目光下,叶凝将那老者之气势视若无物般大步行至,最后淡然自若的坐在老者面前。
老者目光微动,当下劈面而问,道:“何谓太虚?”
他声音并不大,但其中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语速快而干脆,却又让人听得清清楚楚,不至于听不清在说什么。
不用说,这老者十有**便是当今儒家领头人物——王安石了,此人虽未修行,但观其精神使已然可以比诸道家阳神人物,确实厉害。
可以说,此人一旦出行,所到之处,刚形成的鬼魅邪祟恐怕都不敢露面,甚至靠的近一些,且心有恶念的鬼祟,
不消片刻,就得被这文华之气震得烟消云散!
王安石并未修行,他的气血早已转向衰败,但在如今之新法推行下,他的精神却是从那衰败之中,蜕变得愈发清明。
叶凝来此,一见便知,此人若是愿意修道的话,只须随意一门道法,他便可以立刻转修凝结神,度过雷劫,炼化纯阳。
这样的大儒,人间的确称得上难得一见,也值得他一见!
此时面对着王安石的发问,叶凝从从容容的表一如既往,此时只将他当作清风拂面,毫无波澜。
“道大而虚静,太虚便是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是故亦可以说是万物,但万物却非太虚。”
王安石静静地聆听着夜莺的话语,神色渐渐有所松动,终于缓缓吐了一口气,道了句:“好一个道德之士。”
不同于自己,叶凝的解释着眼在于道,而非儒,这便是点明他根基见识在道家,而非儒学。
儒家的太虚,却是张横渠所言的‘太虚无形,气之本体,其聚其散,变化之客形尔’。
“你也不错,读书明到你这地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叶凝缓缓开口,虽然此时的王安石于他而言,纵剑可杀,但这位终究是尊大儒,可视做同行路人。
这太虚亭中的二人,一个平生坎坷,最终却执掌变法之大权的饱学大儒,一个则是穿梭世界、经历玄奇的道家神仙中人……
二者一言一语间,皆有玄妙。
至少在无数隐于四方又或汴京皇城,从中投出视线的各家大人物眼里,二者均是深不可测。
能隔空窥见此处光景着,当然也能看到这太虚亭之上,一条如匹练一般的澄澈剑气,在那王相公的文华之气中到处游走。
这位王相公如今再受神宗皇帝重用,以变法试验所学,以权柄填充其能,以龙气为用,此时所显现出来的文华之气,在古今大儒之中也是一流。
然而其眼前那位道人所显化出的一道剑气,在静候于此早有布置的文华之气中,不但没被限制,反而游走如电,左突右冲。
若不是在这汴京附近,王安石的灵之光,能够在极大的程度上得到汴京龙气的支援……
再加之,
以他平生之坎坷经历磨练出来的心境坚韧不移,恐怕这时候,其一积累的学问、所获得的道理,便要被那无双剑气给冲散了!
时至此刻,
关注于此的无论是道家、佛家还是皇宫大内,又或神道乃至山野散修,都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道者,着实已经走到了人间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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