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侯府回营的路上,李博一直闷闷无言,以他对刘广的了解,这个君侯看似随和,实则冷漠。
若是他们这一战只是小有所获,没有这么一份天大的功劳摆在他的眼前,这位都乡侯或许仍会像以前一样保守,但如今围城的四万黄巾军溃败,威胁不存在了。
那么这份天大的功劳对于他而言就会有极大的诱惑,太平道叛乱以来,第一次大胜斩首万人,他这都乡侯瞬间会名扬天下,为百姓称道。
尽管斩首千也属于奇功,但明显会逊色不少。
李博觉得刘广不会轻易放弃。
“崔公,子陵有件不情之请。”这位博陵俊杰,拱手向崔公拜道:“此事会连累崔氏,但事关数千人性命,子陵若是不尽力,心中难安。”
崔超扶起李博,“子陵但说无妨。”
李博道:“都乡侯欲借此次破敌名扬天下,城外的俘虏如果今晚不妥善解决,明日我们看到将会是一具具尸体。这些可都是被我们大汉逼到走投无路的汉家子弟啊!”
高览与李博不同,他是从军事角度看待这件事。
城外的俘虏有七千余人,几乎等同于蠡吾城的守军,如果刘广杀俘虏时处理不当,这些黄巾军以为自己反正有死无生,群起抵抗,会酿成一件大祸事。
因此,他附和李博,建议这件事不可拖,如果等到刘广动手可能就晚了。
崔超看向赵普,他最看重的人尚未发言。
赵普一直在沉思,他相比李博和高览而言,只是有时代的优势,如果单纯看待这件事,他在道德上未必有李博为民请命的高觉悟,在军事上也未必比高览未雨绸缪更高明。
但他知道四月即将到来,汉军的大反击已经不远了,他们是时候离开蠡吾,参与到这场决定整个战争胜利的战役中去。或许因看守俘虏不利,自请离开不是什么太光彩的事,但却可以两者兼顾。
“我以为子陵的建议乃是大仁大义,云台的建议亦是防范于未然。崔公不妨暗中遣人放这些俘虏离开,此举可收揽人心,又可顾全大义。至于君侯哪里,让他对崔公生出间隙,哪怕治一个看守不利之罪。崔公正可借此离开,此刻各州郡招募的平叛义军活动于河北各处,我们何必枯守于蠡吾城呢?”
赵普的建议有自己设身处地的考虑,他此刻需要成就功名,若不然无法到洛阳为官,无法到洛阳为官,就无法阻止董卓入京。
但这个建议对于崔超、高览和李博亦是有利无害。假若刘广真残杀俘虏,赏赐更多名声更响,但博陵不比边郡,纸包不住火,那时暴虐之名根本洗脱不掉,或许刘广他不在乎,但崔超和李博不可能不在乎。
从建功立业的角度,不管是刘关张三兄弟,还是董卓和曹操均是在平叛中登上历史舞台。
枯守蠡吾或者安平,只会与这些大人物差距越来越大。
崔超思索片刻,便吩咐高览着得力人手去办,在入夜之后,悄悄放这些俘虏离去。
到了夜半时分,潘琦带着刘广的手令出城欲斩杀两千俘虏,哪知还未赶到营地,就远远听到士卒大喊:“有人劫营,有人劫营...”
潘琦大惊,慌忙带人赶过去,哪知这个俘虏营已经人去营空,只剩两三百名汉军倒在地上,远远还可以听到马蹄以及脚步声,这次出城他并未备马,哪里追去?
翌日,窝火的刘广尚未治罪,崔超已经赶来自请责罚,他坦言昨晚有一伙人下药放倒俘虏营看守的士兵,放走了俘虏,是他看守不利,愿意来请罪接受处罚。
放在平时,刘广或许不会治罪还会宽言安慰两句,但他此刻窝了一肚子火,已经失了理智,他甚至怀疑这根本就是崔超故意为之。遂罢免了崔超安平县代县令一职。
这正合崔超等人心意,崔超以无官职为由,不宜继续呆在蠡吾城,带着乡勇返回安平县崔氏老家。
黄巾之围已结,刘广也并未挽留。
来时五千人的部队,此刻还有三千出头,一行人一路沿着官道慢慢返回。
但是他们并不孤单。
放走那批俘虏时,高览特意嘱咐办事的士卒,一定要言明有人欲加害诸位,博陵崔氏不忍诸位惨死,特来放诸位一条生路,假若有人询问切勿暴露了我家主公的姓名。
这看似明哲保身的几句话,却让崔氏大获人心。
四处逃散的俘虏如今背景离乡,感念崔氏的救命之恩,一路上三五成群纷纷慕名而来,争相投靠,及至他们从蠡吾到安平的这三百里路走完,部众已经有多达千人,比去蠡吾时,尚且多出了三千人。
大部队在安平县暂作修整,此刻安平的兵力,远远超过了蠡吾城的守军,甚至博陵郡其他各地的汉军加起来都比不上崔氏。
除去驻守在安平县的汉军四千人,崔氏尚有近一万五千人。
这股力量在各地平叛的汉军中亦是不小的数字,要知道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