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飞不知道刘文青内心那么多戏,当然,即便知道了,肯定也是撇嘴一笑。
他领着几十个洛璃们往多子街去,沿途纷纷侧目,有好多人看呆了眼,忍不住就跟了上去,有胆子大的,就上去问,敲大背么?
这人刚问完,旁边就冲上来两个人,一个抬手就给他两个大嘴巴子,另外一个就点头哈腰,小老爷,这是个夯货,不识礼数,我请他吃两个火烧,你老人家大人大量,不要跟他一般计较。
康飞皱了皱眉,骂了一句辣块妈妈就挥了挥手,两个人如蒙大赦,拽着犹自不清醒的家伙就走,一边走一边就埋怨,你疯得啦!要不是我两个大嘴巴子,我告诉你,今儿个命都要送得
这时候,最漂亮那个孙紫菱恢复了些活泼,忍不住就问康飞,“老爷,敲大背是个甚么意思?”
康飞哦了一声,伸手把五根手指一屈,“就是拿筋的意思,你们哪儿学过这个,那厮是瞎了眼。”
他刚说完,一个洛璃就说:“老爷,拿筋我会哩!我家爸爸以前是个背二斤十三两五钱四分三包裹的”
康飞闻言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那洛璃抿唇就笑,“老爷,就是两京十三省五湖四海的意思,我爸爸是个剃头匠。”
康飞瞧瞧这姑娘,因为大家都穿的一样的衣裳,他等闲也分不出来谁是谁,不过,这姑娘看起来比其他人都结实,皮肤颇黑,当然,五百年后就是顶顶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但在大明朝,几乎所有人都会下意识浮起一个念头,这姑娘怎么那么黑。
倒不是说大明朝没有皮肤黑的姑娘,而是,这是扬州城啊!千家养女先教曲,十里栽花算种田的扬州城,换个角度思考,五百年后的魔都,种田的姑娘怕是比百乐门的姑娘都难找,大抵是那个意思。
大明朝的剃头匠大抵都是挑着一个挑子走南闯北的,头发长一样需要剃头匠的,而且大明的剃头匠不单单只是梳头剃须,还包括掏耳朵,捏背等一整套注1。
这大约也算是走江湖卖解一流了。
康飞听她这么一说,又皱了皱眉,“那二斤十三两五钱四分三的三是什么意思?”
“修脚,剃头,做菜,三把刀。”麦色姑娘就撇了撇嘴巴,“老爷是城里人,大约不晓得,俺每乡下,许多人都寻着这三个行当吃饭哩,俗话说,荒年饿不死手艺人”
康飞听了就摸了摸下巴,心说原来如此,正寻思着怎么回这麦色姑娘的话,结果姑娘狡狯一笑,“老爷,得空儿我帮老爷敲大背。”
呃!
康飞总觉得自己似乎被麦色姑娘给撩拨了,只是,人家既然装傻,何况人多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装着不知道了。
前面没几步,就转到多子街了,多子街其实就是小东门桥到梗子街中间的这条街,对康飞来讲,熟悉得不行,经常路过的地方。
这条街上汇聚了整个南直隶最多的成衣铺,绸缎庄,一家接着一家,街上往来的妇人极多,因此这条街上登徒子也极多,当然,看见漂亮上来就要非礼那是不可能的,人家只是打望,秀色可餐嘛!
这条街最初叫缎子街,但是,缎子和断子同音,所以就改成了谐音的多子街,这么一改,简直是妙手偶得,因为,从此以后,但凡扬州城里面人结婚,花轿必然就要从多子街抬一遍。
为什么啊?
发吉兆啊!
多子多福,这不就是传统观念么!
故此,多子街经常堵得水泄不通,尤其是到了黄历上面的好日子,那结婚嫁娶的人家多,一个又一个的花轿就跟唱戏一样,吹吹打打穿街而过,没事站在街边上抢喜钱都能混个饱肚儿。
五月鸣蜩,一到午时,街上那石板上热得能煎鸡蛋,故此市井人家逛街,都只会挑上午和傍晚,这时候虽是巳时,却也快到午时,街上人却不算多。
康飞摇着扇子领着几十个洛璃,每经过一家成衣铺就问一句,有曳撒么,我这儿要每人两身那些掌柜的只要一看康飞后面的几十个小萝卜头,顿时就要大摇其头。
讲真,即便是五百年后的服装店,也未必能同样款式的衣裳拿出上百套一模一样的,何况大明朝的成衣铺。
连接问了四五家,到了下一家的时候,康飞觉得好像没戏了,心里面就盘算,是不是要让二狗子去,把洛璃们分别去一家家的成衣铺他正寻思,脚底下走到店门口,张嘴又问了一句。
结果里面没回答,反倒是一个女人惊喜地道:“这不是康飞么!快进来快进来”
说话间,从里面就快步走出一个中年妇人,上身穿着扬州样白纱袄儿,下面是葱白牙光松绫十二褶的挑线裙,腰里面系着银三样,头上戴着银髢髻,脚底下一双高底绣花鞋,一把就扯住了康飞,满脸的笑容。
康飞吓一跳,下意识要挣脱,可总觉得看着这中年妇人眼熟,随后突然就想起来,这不是他在家门口跟那章季尧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