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一笑,“老将军真是会吃酒,这梅花酒,我小时候倒也吃过,鸟雀争劝酒,梅花笑杀人……”
他是个子孙庙道士出身,张桓老将军那也是坐过监的监生出身,实际上都能算到读书人那一档里面去,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也还都略懂。
张老将军一笑,“小祝,你是真懂。”说着,与他同饮了一杯,又劝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老将军这时候才说道:“我有个好消息要说与你听,你夫人,怀孕了。”
这句话,如雷灌顶,把祝太监震得浑身颤抖。
足足呆了半晌,祝太监才颤着嘴皮子说道:“老爹爹,你没有骗我罢?”
“这怎么能骗你哩,宫里面请的老太医,确诊的喜脉……”
“我要做爸爸了?我要做爸爸了!我要做爸爸了……”祝太监疯狂一般连蹦带跳,随后,泪如雨下,“这是老天爷不亡我祝家啊!”
作为一个太监,无根的人,若是能与床榻之上听着子孙们哭泣的声音含笑而终,这便是最大的幸福啊!
只是,这时候儿子忽然听到老将军淡淡一句话,“小祝,当初我们可是说好的,你夫人生下的第一个孩子,算我老张家的……”
一句话顿时就把祝太监给炸裂了,“老爹爹,这个就不对了,这是我家夫人肚子里头的孩子,怎么好算你们老张家的?”
“怎么?你想混赖?”老将军瞪起眼珠子,虽然须发皆白,却是杀气盈身。
祝真仙虽然是个没卵子的太监,这时候却强硬得像是抬棺上朝的强项令,“老爹爹,你这话说的,我老婆肚子里头的孩子,我老婆……怎么叫混赖哩!”
“好你个小祝子,居然食言而肥……”
“什么食言而肥,老爹爹,没说过的话,我能认么?”
乓啷一声,老将军把酒杯摔在地上,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双眉倒竖,髭须怒张,“小王八蛋你敢说话不算老子我打死你……”
祝真仙一下就跳了起来,双手把桌子一掀,酒菜俱都掀倒在地,“老王八蛋你有本事打死我,打死我,那孩子也是我祝家的……”
门口几个家丁和小太监面面相觑,又不敢上去拉架,不免聚头,要不,请小老爷来做个拦停,要不然,怕不是祝太监被打死就是老将军被气死。
没一忽儿,康飞匆匆赶来,掸眼看见一老一少,两人就跟斗鸡一样,你瞪着我我瞪着你。
来,有本事你就往这块打……
小龟孙你以为老子不敢撒……
看着这衣衫不整的老少,康飞真真是一个啼笑皆非,上去一把分开二人,“我说,老爹爹,祝兄弟,你们两个,把我一个面子……”
却不想,这两位连他的面子都不给,“这个面子不好把你……你说话不好使……咱们今儿个非要把这个事情说清楚……脱脱(我老婆)肚子里头的孩子到底是姓张还是姓祝……”
康飞一听这话,这明显是劝不好的节奏,当下扭头就走。
老少二人一瞧,未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老将军把祝真仙的衣服领子松开,长叹一口气,“这小子不上当,如之奈何。”
祝真仙也松开老将军的袖子,“老爹爹放心,我再去教坊司买十个八个回来……你老人家放心,我还年轻,紧你,先紧你。”
两人把桌椅又扶起来,坐在一起吃酒,把门口家丁和太监都看呆了,心说这两位什么时候商量的?俺们怎么没看见?
两人吃完酒,各自回房,路上打着灯笼伺候的小太监未免就问祝太监,“干爹啊!儿子怎么没看明白哩!”
祝太监鼻腔出气哼了一声,“你小子还缺着历练哩!”他这个刚收的干儿子才十来岁,跟他刚入宫那会子差不多,长相好,明明是本地穷苦人出身,皮肤却白得像是个读书人,人也机灵,在宫里面也算是有眼力见儿的,只是到底太年轻……而且还不识字。
有心要培养这个干儿子,当下祝太监就给他掰开了揉碎了说道说道,“张鲸啊!过些日子,干爹我找个机会把你送进内书房去,先读几年书,要不然,你被别人卖了,还要帮别人数钱哩!那张老将军一开始说请我喝梅花酒,我就明白了……”
“梅花酒有神马?”年轻的张鲸不明白。
“鸟雀争劝酒,梅花笑杀人。这首诗是当初隋炀帝杨广所做,后来便在扬州留下这么一个酒品……”
张鲸摇头,还是不明白。
祝太监用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看着他,“要不说多读书哩!隋炀帝的萧皇后后来便是入了宫伺候唐太宗的,炀帝的长公主后来也嫁给唐太宗做了妃嫔,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吴王,一个蜀王……”
张鲸听呆了,一脸【你们读书人真会玩】的表情。
祝太监伸手摸了摸张鲸的头,“你干爹我还年轻,你那位本家张爹爹却已经八十多了,今天一闭眼,明天未必睁得开,让他一让又何妨,即便传出去,那也是美谈,张鲸啊!干爹今儿教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