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玉秀缓缓抬眼看了佟湘玉一眼,沉默了半晌,才道:
“我知道,在你们的心里面,我爹爹勾结朝廷重臣,贪污巨额银两,又又残害百姓,你们定然将他,看成十恶不赦之人。”
佟湘玉心中,倒真是这么认为,所以并不吭气。
“可是他在我心中,却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他待我,待我娘,甚至我的几个姨娘,都是极好极好的。”
“我还记得我娘身患重病时,他只要没有公务,都日日相伴,还亲自给我娘喂汤喂药。”
佟湘玉中肯地点头道:
“老实说,你爹能做到这样,也不算是太坏。”
“后来我娘虽然死了,但是祠堂里供着我娘的牌位,我爹时时还会半夜偷偷去牌位之前,同我娘说话”
甄玉秀低低说道:
“要是我娘尚还在世,说不定就能劝劝他,不要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听她说了这么多,尽是想着甄士隐的好处,看来,要她上堂为供,她心中是极是不愿的。
佟湘玉虽然同情她,也理解她,可心中却不免有些着急。
张本煜听她说着,脑中想的,却是自己的身世:
他爹爹张若均,虽然被判通敌叛国,为世人所不齿,可他若还在世,待自己也应该是极好极好的吧。
“我知道你爹爹待你好,可是他还是做了许多坏事”
佟湘玉笨口拙舌地试图继续说服甄玉秀。
“小七!”
她的话未说完,便被张本煜喝住。
张本煜冷着脸说道:
“你要她上堂去指证自己的爹爹,未免过分了些!你什么时候,竟变得这般冷口冷心了!?”
此言一出,不仅佟湘玉愣住,就连甄玉秀也愣住了。
张本煜不出言讥讽于她,她便觉得算是宽容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张本煜竟然会替自己说话。
“二哥,我我也是为了”
佟湘玉被张本煜骂得有点傻,支支吾吾的说道。
张本煜打断她道:
“我且问你,若然今日,是有人逼你上堂说你爹爹的不是,你可愿意?”
“那当然不行了!”
佟湘玉立时将头摇得像拨浪鼓。
“师父之于你,便如同她的爹爹之于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自小就教你的道理,这么快就忘了?”
说罢,还伸手在佟湘玉头上弹了一记。
佟湘玉闷哼,却是不敢叫唤。
甄玉秀心中突然感动莫名。
一路行来,身边的人如佟湘玉、白展堂、方白羽、李思文与韩商严,他们虽都是好人,说的话也在情在理,可却无一人,是真正设身处地想过她的感受!
而唯一一个站在她一边说话的人,竟是张本煜!
“多谢你。”
她轻轻道,因为他的看不见,倒使她有了直视他双目的勇气。
听见她道谢,张本煜只是淡淡道:
“不必,我并非为你说话,只不过理当如此而已小七,你入了公门才几日,怎地就学了他们那套铁面无私的嘴脸了”
他转过头,接着重责佟湘玉。
佟湘玉缩着脑袋,小声道:
“我是想,如果她能指认出京城里与她爹爹有联系的人,对五哥也是一件好事”
“此事须得让白姑娘自行决定,你莫再央劝。”
“哦。”
张本煜说话的时候,眉头微微皱着,双目黑得望不见底。
甄玉秀看着他,心中甚是感激,可感谢的话却也不愿再说。
他的心中,想来也是关心着尚在牢中的师弟吧?
可他却并未冷嘲热讽,或是出言逼迫。
她想,也许那副冰雕石铸的外表之下,实则是个谦谦君子。
日近黄昏,长安城,六扇门。
包拯正同狄仁杰在书房中整理查阅着历任江南各司官员所涉及的案件,外间忽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转瞬间王朝走进来,朝二人躬身笑道:
“门主,白展堂回来了,正在承光楼候着呢。”
包拯与狄仁杰闻言,均面露喜色,忙往承光楼而来。
“门主、狄大人。”
白展堂上前见礼,同时为二人引见韩商严:
“这位是晋王门下,大内侍卫韩商严,此番多亏有他相助,否则险矣。”
“韩某略尽绵薄之力,白兄言重。”
不见他人,包拯心中不禁担心,他在书信中一再叮嘱定要将两位俊杰带来长安,可是此时不见别人,遂问道:
“展堂,与你同往姑苏的两个小捕快呢?怎地不见他们前来?”
“我们是兵分两路面行,佟捕快、方捕快,晋王,还有甄士隐女儿甄小姐,他们四人一路。”
白展堂解释道:
“如无意外,应该再有两三日后,便可到长安了。”
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