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太阳升,星辰隐。
焉耆城内一片嘈杂,其中每一条街道都挤满了吐蕃军士,以致前后相拥,寸步不能移。
而焉耆城讨击使府正堂却一片寂静,与外面形成鲜明的对比。
论钦陵坐在小高台上,双手抱着头,额上的青筋一根根暴出。
小高台下,跪着阿史那馁子,他的眼睛时不时望向论钦陵,心中一阵慌乱。
婢女们见状,伺候的比以往更加小心了,生怕惹得论钦陵不高兴而掉了脑袋。
“简普,简普!”,这时,论赞婆急匆匆自外面走进来。
论钦陵抬起头,猩红的双眼直扫过来,看得论赞婆与阿史那馁子心里直发毛。
“什么事?!”
论赞婆回答道:“前方传来战报,周军的粮道已经被我们截断,王孝杰得不到补给了,我们是不是······”
“断了?”,论钦陵缓缓站起身来。
论赞婆点头:“断了”
“有什么用?”
“啊?”,论赞婆没听清论钦陵说什么:“简普你说什么?”
“我说有什么用?现在断王孝杰的粮道有什么用?!”,论钦陵抓起案几上的酒碗,狠狠砸在地上:“王孝杰现在已经夺得焉耆城南的大营,那里面囤积着十万人吃的粮食和牛羊!还有无数的辎重!他一个月都不需要补给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他们可以从容不迫的想办法对付我们!我们的分兵之计已经被破,战场的主动权被夺取,现在只能龟缩在焉耆城中被动挨打!!”
论钦陵觉得还不解气,他直接将案几上的东西全部推倒在地上,摔得一阵叮当响。
论赞婆被吓坏了,他下意识扑通跪地,安慰论钦陵道:“可,可是我们至少还有焉耆城!还有二十万军士!尚有一战之力!”
“再说了,赞普已经向焉耆城派遣援军了,到时候,到时候我们就有绝对的兵力优势了!谅他王孝杰也不敢怎么样!”
可论赞婆的话不但没有安慰到论钦陵,反而让论钦陵更加生气了,他指着论赞婆大骂道:“你懂什么?人再多有什么用?都是一群丧家之犬!一群丧家之犬!!”
“现在周军的士气更盛了!怎么打?拿什么打?!拿脑袋往上撞吗?!还嫌周军的刀不够快吗?!”
论赞婆不敢再说话了,只好将头低下头,默默的挨论钦陵的骂。
论钦陵的气还没有撒完,他左看右看,一时没找到能砸的东西,便直接将案几掀翻:“都是那个何果夫!都是那个何果夫!那个贱奴,他没有死,他没有死!这一切都是阴谋,都是阴谋!”
说到这里,论钦陵想起了那位“周军朋友”,他伸手从袖中取出那枚银鱼符,狠狠砸在地上:“骗子!都是骗子!汉人都是骗子!一群下贱的小人!”
至此,论钦陵还不满意,他回身抽出佩刀来,狠狠的砍被掀翻的案几,一边砍一边骂:“何果夫!我砍死你,砍死你这个小人!你这个混账!!你这个小人!处处使坏暗算我!我要杀了你!把你剁成肉泥!”
一连串的砍击顿时让案几面目全非,一旁的婢女被吓得花容失色,大气都不敢喘,她们伺候论钦陵也有些日子了,从来没有见过论钦陵发这么大的火。
害怕之余,她们的心里也产生了好奇:论钦陵口中的何果夫到底是谁?能让论钦陵一个稳重的人乱了心智。
与论钦陵这边的无能狂怒不同,全军移驻焉耆城南的周军此时笑颜欢展,纷纷围在胄曹参军事霍城的身边,眼巴巴的向里面张望。
霍城此时正在指挥手下向军士发放缴获的锁子甲。
“人人都有份,一人一件,不许多拿,不然别人就没有了!”,霍城站在高处,向领锁子甲的周军军士喊道。
“哎哎,霍参军,我这件锁子甲有几个地方脱环了,能不能给我换一件?”,一个军士举着一件有些破旧的锁子甲问霍城道。
霍城直摆手:“去去去,坏了自己修一修不就行了,事怎么这么多?”
但军士还是不死心:“霍参军,您就给我换一件嘛!谁不想自己保命的家伙好用一点呢?”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不乐意了:“拿了就赶紧走,少在这里得便宜卖乖,要不是矮奴先生,你连锁子甲摸都摸不到!”
军士脸红了,抱着破锁子甲挤出了人群。
霍城又喊道:“都珍惜点啊!这可是好东西,衬在你们的铁甲里面,刀箭槊都伤不到!保证你们能胳膊腿儿完好无损的提着人头下战场!”
“好!”,众军士呼喝一声。
远处的王孝杰一脸欣慰的望着兴高采烈领锁子甲的军士对一旁的何果夫言道:“军士们说的没错,这都是你的功劳啊!要不是你,恐怕我们现在已经是死人了!”
何果夫连忙推辞:“这都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