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兹城,都护府正堂。
冷风吹拂,烛火摇曳,夜凉如水,沁透人心。
一片本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枯叶随着轻风翩然起舞,悠悠飘进了正堂之中,缓缓擦过烛火,掉于展开在案几的地图上。
王孝杰见有枯叶落在地图上,随手将枯叶扫在地上。
滋滋~滋滋~
烛火的爆燃声在寂静的正堂中格外明显。
王孝杰抬头看了一眼围在案几边的林亮与林推古,忍不住先开口了:“现在该怎么办?你们别不吭气啊!”
林亮长出一口气:“我建议增兵再渡赤水,直接进入于阗城中,加强于阗城的城防力量!如此方能争取足够多的时间让何长史处理北境危机”
“论钦陵实在太狡诈了,我们得求稳,再不能贸然行动,以免再走错棋!”
林推古却不同意林亮的想法:“我反对再向于阗城增兵!甚至应该让于阗城的军士撤回来,全力防守龟兹城!”
王孝杰看了两人一眼,低下头没有说话,心中感情复杂。
先前他曾让驻扎在赤水北岸的四千军士渡过赤水驻扎在于阗城附近,以为犄角互援依存。
谁料论钦陵将计就计,先是佯攻于阗城,引诱那四千军士出营救援于阗城,而后亲自率军在半路设伏。
结果那四千军士正中圈套,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减员将近两千。
剩余的两千人直接向赤水败退,结果又在赤水中了埋伏,几乎全军覆没,唯有百余人成功渡过赤水,回到北岸。
这四千军士可都是百战精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折损在赤水南岸,王孝杰实在心疼,他同时也为自己的指挥上的失误感到懊恼。
何果夫打论钦陵实在打得太顺了,以至于王孝杰错判了论钦陵的实力,有些得意忘形了,这才致使这四千好儿郎命丧赤水之南。
就在王孝杰沉默的时候,林亮与林推古还没有停止争辩。
林亮言之凿凿:“你说退守龟兹城?那龟兹城外的千顷田地怎么办?那可是我们一年的口粮!难道又要从拢右调粮吗?如此漫长的补给线根本解决不了安西的实际问题!”
林推古反驳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且问你,脑袋都没了,手脚还能动吗?!我们调兵往于阗城,万一论钦陵突然调转枪头杀向龟兹城怎么办?我们拿什么守?!龟兹城是安西的根本,欲要保住安西,就要护住龟兹城!龟兹城是万万不能丢的!”
“田地没了,可以再开垦,只要龟兹城在,根据地就在!”
林亮当即反驳道:“他论钦陵敢?!他若贸然撤走,韦府都护定然率军袭其后队!到时候论钦陵必然兵败!他是个聪明人,不会干这种事的!”
林推古红着脖子争辩道:“正因为他是聪明人,战法异于常人,所以才要多加提防,将军队撤回来全力保护龟兹城!”
“不行!一定要向于阗城增兵!”
“我不同意!放掉于阗城,全力防守龟兹城才是正道!”
就在两人争吵的最激烈的时候,王孝杰突然喝止两人:“闭嘴!吵什么吵?!”
林亮与林推古闻言便停止了争吵,但两人还依旧红着脸互相蹬着对方。
王孝杰抬头望向正堂外,右手缓缓握成拳头,狠狠砸在案几上:“传信给矮奴,问他该怎么办!”
与此同时,于阗城南吐蕃大营,中军大帐。
帐内灯火通明,暖色一片。
美酒佳肴,悉数在案。
论钦陵与论赞婆举碗共饮,开怀大笑,比过节还高兴!
论赞婆举起酒碗言道:“简普,恭喜你首战告捷!大破四千贼军!”
论钦陵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酒浆自嘴角滴下,落在案几上的菜肴中。
论钦陵放下酒碗,抬手一擦嘴,又抓起一块羊肉塞进嘴里大嚼:“没有何果夫,王孝杰那些人算什么?!我随便动动手就能弄死他们!”
论赞婆附和道:“哈哈哈!简普说的对!王孝杰算什么?一个手下败将而已!他那些手下算什么?冢中枯骨耳!”
论钦陵被论赞婆捧得喜笑颜开,端起酒碗大声喊道:“喝!”
论赞婆端起酒碗陪着论钦陵饮下。
而后论赞婆一抹嘴角,向论钦陵言道:“简普,您打算什么时候对于阗城动手?我们得快点,时间长了,我怕东突厥那些蠢货会被何果夫击溃,到时候我们孤掌难鸣,恐陷入危境”
论钦陵打了一个酒嗝:“哼,莫说是七万人,就算是七万头猪,何果夫也要抓好几天!我们不必着急!现在是我们占据战场主动权!时间拖得越久,何果夫就越着急,越着急,就越容易犯错误!汉人有一句话,叫‘欲速则不达’”
论赞婆听了论钦陵的话之后,谦虚的回应道:“受教了”
论钦陵又抓起一块羊肉塞进嘴里:“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