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满江红岳飞
王忠嗣连讲三天三夜,白复如痴如醉,大呼痛快。困了睡,睡了醒,醒了接着讲。
到了第四天,见忠嗣将军略有疲惫,白复劝道:将军,您已经连讲三天了。歇息一下吧。”
王忠嗣叹道:“大限将至,时不我待。”
白复奇道:“将军何出此言?”
王忠嗣笑道:“复儿,我阳寿已尽,去留应该就在这几日。”
白复大惊,道:“将军,您红光满面,脉息均匀,不像?”
王忠嗣淡淡一笑,道:“兵家子弟,岂能同常人一般,先衰后竭,慢慢老去?”
白复心中难过,鼻头一酸,颤声道:“将军!”
王忠嗣笑道:“复儿,男儿有泪不轻弹。接下来的嘱咐,你要牢牢记住。
按照你的说法,你入狱时,李林甫刚刚病逝。这样算下来,差不多已有三年。
李林甫已亡,我也是个活死人。若我推断无误,安禄山造反,就在今年。
若安禄山反叛,今上定会下秘诏,派人来取我人头。”
白复不解,问道:“将军,您不是反复警告陛下,安禄山一定会造反吗?若他造反,不证明您所料无误吗?陛下应该会下旨释放你才对啊?”
王忠嗣一声冷笑,道:“今上天性凉薄,刻薄寡恩,极好脸面。安禄山若不造反,今上会一直把我关押于此,直到他百年后,太子登基。
若安禄山造反,陛下脸上无光,恼羞成怒,定会第一时间取我性命。”
白复道:“有您指挥平叛大军,破安禄山易如反掌。陛下岂会做这种亲者恨,仇者快的事情?”
王忠嗣叹道:“这就是人性!宁可玉石俱焚,也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更何况是英明神武,一生雄才大略的李隆基!
复儿,你也看到了。我和你一样,手筋脚筋亦被挑断。他如此对我,怎敢将几十万大军托付与我?
当今一朝,将星云集,高仙芝、封常清、哥舒翰等都是不世出的名将,仅以才华而论,绝不逊于安禄山及范阳军诸将。今上正是有这些大将做依仗,才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更别说安禄山了。
然而,安禄山一旦兴兵作乱,最大的变数就在于今上本人。
还记得我讲过的兵法吗?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句话是说给帝王听的。帝王可以不懂军事,但主帅不能不懂帝心。
一但帝王听不进去,就会节制诸军。战争瞬息万变,遥控指挥,败不远矣。”
白复将心比心,很快体悟到领兵大将的难处。
王忠嗣道:“今上派人来取我人头时,就是你越狱之时!
离恨天这座牢狱是张果道长依奇门遁甲之术设计的,用玄天大阵加持过,隐匿于群山,外人就是想劫狱,也找不到这座牢狱。
守卫牢狱的兵将只听命于今上本人,个个都是顶尖高手。牢狱四周,还有数不清的机关暗器、强弓劲弩,猎鹰獒犬,就算逃出牢狱,也逃不出玄天大阵,可谓坚不可摧,无所遁逃。
要想逃狱,唯有另辟蹊径。
这三个月,我一直用禅门心法辟谷,死后应该肉身不腐。我死以后,吃喝拉撒,聊天对话,你皆需伪装成我还健在的样子。
任何计谋,要能实施,就要做到: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等到特使奉诏,来取我性命时,你伺机发动袭击,将特使挟持,离开牢房。”
说到这里,王忠嗣停了下来,道:“复儿,我知你元神出窍时,看见过离恨天的全貌,若你从牢狱出来,你会选择逃向何处?”
白复回忆离恨天拱桥全貌,道:“正常情况下,我定会逃往森林。那里树木茂密,便于藏匿。不过,将军您既然这么问,这个选择显然应该是错误的。”
王忠嗣点头,道:“根据周遭地形,你最不会选择哪种方案?”
白复迟疑一下,道:“最不会选择从拱桥上跳入悬崖。桥面和涧水之间深愈百丈,贸然跳下,岂不是跌成粉身碎骨?”
王忠嗣狡黠一笑,道:“围师必阙。任何一种大阵,不可能全是死门,一定会留有一扇生门。
你越不会选择的方案,就越有可能是唯一的方案!”
此理深谙兵法,白复立刻心领神会。
王忠嗣道:“武功已废,挟持特使就要费些功夫。”
王忠嗣从怀中掏出一根细长的翠绿色竹管,竹管中空,一头平滑,一头被削尖。
王忠嗣打量了一下牢房,将竹管平滑一端放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