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
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闻官军收河南河北杜甫
大战之后,论功行赏。前军主将李嗣业被推为首功,前锋白复和左厢兵马使仆固怀恩被记为次功。广平王李俶当年和白复曾有一段恩怨,猛然见到白复,不由一愣。
但此时李俶已是天下兵马大元帅,未来的皇储,早已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李俶很快就调整过来,脸上堆起笑容,与李嗣业、白复等人亲切地推杯换盏。
挟香积寺大胜之余威,唐军很快克复京城!
至德二载九月二十八日,唐军前锋部队进入长安,光复京师。自去年六月二十三日燕将孙孝哲入踞长安,迄今共一年四个月。
天下兵马大元帅广平王李俶带着大军,浩浩荡荡地向长安城开拔。郭子仪将李嗣业和白复一左一右带在身旁,紧随在广平王李俶的马后。让这两位英雄,身披锦衣,接受长安百姓的欢呼喝彩。
长安百姓出城十里,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男女老幼,夹道欢迎,欢呼雀跃,竞相奔走,喜极而泣。
对他们而言,这一年四个月乃是生命中的至暗时刻,如同待宰的羔羊,不知何时就会死在燕兵的屠刀之下。
燕军奸淫掳掠,烧杀屠戮,无恶不做。长安百姓每一个人都在生命线上挣扎,都在苦苦煎熬。无论士庶贵贱,所有人都祈望王师北定,天下太平,昔日大唐,繁华再现。
如今劫后余生,恍如南柯一梦。官道上哭声一片,泪如雨下。
面对夹道欢迎的百姓,广平王李俶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长安收复了,兑现诺言的时刻也到了。
当初,肃宗急于收复长安,在向回纥借兵时,曾郑重作出承诺:“克城之日,土地、士庶归唐,金帛、子女皆归回纥!”
“可是,如何兑现诺言?把长安子民象猪崽一样出卖给回纥吗?那大唐朝廷和暴虐的燕军有何两样?自己如何能下得了手?!”
面对百姓们欢呼雀跃的笑脸,广平王李俶如芒刺在背。
“一旦兑现承诺,长安百姓必遭抢掠屠杀。浩劫之后,天下百姓还会尊奉李氏为大唐正统吗?倘若父皇百年,自己登基,他们还能忘却今日之耻,拥戴自己为大唐天子吗?
可若违背诺言,背信弃义,就会结怨于回纥。如今东都未定,伪燕未灭,岂能再树强敌?”
想到这些,广平王李俶只觉一阵眩晕,差点从马上栽下。
怕什么就来什么!
当大军走到明德门前,回纥王子叶护看见巍峨壮观的长安城楼,肃然起敬,更想起了自己来长安的使命。他面带微笑,策马来到广平王李俶面前,婉转地要求李俶兑现肃宗的承诺。
郭子仪等人皆知肃宗的承诺,只是没想到王子叶护不懂规矩,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谈起条件。众将只觉尴尬,顿感棘手。
就在众将手足无措之时,忽听一人对王子叶护道:“敢问殿下,母羊怀着小羊,即将待产时,是杀掉母羊划算,还是让母羊生下羊羔划算?”
王子叶护一愣,抬头望去,发问的竟是前锋将军白复。
回纥人极重英雄,王子叶护亲眼目睹白复浴血沙场的勇猛,面对这员虎将,不敢怠慢,回道:“当然是让母羊生下羊羔划算。”
唐军众将一听,恍然大悟。白复是用杀鸡取卵这个典故,制止回纥兵抢掠长安。
李俶立即翻身下马,向叶护倒头便拜,说:“今始得西京,若遽俘掠,则东京之人皆为贼固守,不可复取矣。愿至东京乃如约。”
殿下所言甚是!联军刚刚收复长安,倘若一进城便遽然俘掠金帛子女,恐怕洛阳等地的人心都会倒向叛军,替叛军固守城池。届时,联军恐怕付出惨重的代价,也难以攻陷洛阳。所以,希望殿下能宽容数日,等到收复洛阳后,再向贵军兑现承诺。
回纥将军帝德不悦,冷笑一声道:“恐怕攻克洛阳后,小王爷会另有一番说辞吧?!
我看还是在长安兑现的好。要是殿下于心不忍,可以驻扎在城外,我们自己动手就好。否则,可莫怪我们伤了两家和气。”
此语饱含威胁,唐军诸将大怒,紧握佩刀,只是怕在广平王李俶面前失仪,不愿反唇相讥。
白复目光炯炯,迎向将军帝德,道:“将军,不知回纥骁骑与叛军铁骑,孰强孰弱?”
将军帝德冷哼道:“各有所长!”燕军溃逃时,正是从他合围的阵地中突破的,所以不好公开自吹自擂。
白复面色一沉,手指帝德,厉声喝道:“放肆!我五百陌刀手就能挡得住八万叛军铁骑将军可是要当着我十万大军的面,纵兵抢掠吗?!”
回纥诸将悚然,在马鞍上坐立不安。
安禄山叛乱后,唐军节节败退,尤其是东西两京被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