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节选自《行香子·述怀》苏轼
……
白复强忍着厌恶之心,虚与委蛇,与众人推杯换盏。
白复深知‘和光同尘’的道理。
倘若自己只是追求武道巅峰,自然可以孤高不群。就像当年在青城学艺时,只要武功卓绝,技压蜀山,自然赢得师门尊重,得师长庇护。
然而,入仕为臣,或从戎投军,就要放下身段,不能由着自己性子来。自命清高只会让他人心生嫉恨,拆台设局,招来无尽的麻烦,甚至还有性命之忧。
就连忠嗣将军、徐太傅这样的王佐之才都逃不掉被猜忌、被构陷的命运。
月凉如水时,徐太傅常叹:“常言道,万般不与政事同。
权力场如三峡漩涡般凶险。单纯的君子或者单纯的佞臣都不可能在官场中活的长久,只有性情复杂、思虑缜密、行事老辣的人才能撑到最后。”
仕途如虎,望之却步。
李泌对此另有一番看法,李泌归隐前曾对白复道:“入世是最好的修行,而入仕是最艰难的入世。
若能道心正固,周旋于豺狼虎豹之间,如莲花般出淤泥而不染,则胜于十世修行。”
……
李若幽借着白复敬酒这一刻,将白复拉到一旁,大有深意地笑道:“安禄山之叛,给陛下提了个醒。唯有宗室掌兵,陛下才会放心!
白老弟年纪轻轻就手握兵权,固然可喜可贺,但也危机四伏。
要想走得稳,走得长远,还要未雨绸缪,洞察帝心才好。”
白复频频点头,假装逢迎道:“多谢大人提醒,未来还望大人多多提携才是!
不过,兵马调动等事宜需要监军默许,还请大人……”
李若幽冷哼一声,道:“你放心,胡房湘由我来处理。要是他敢掣肘你,坏了陛下的大事,我亲自出面弹劾他!”
白复笑道:“那就有劳大人了。大人威风八面,有大人坐镇,宵小之辈定然不敢造次。”
临了,白复不忘投其所好,顺手给了李若幽一顶高帽子。
李若幽见白复善解人意,哈哈大笑,手中酒盏一碰,两人一饮而尽。
卫伯玉功聚双耳,将李若幽的话一滴不漏地收入耳中。
卫伯玉曾经向李若幽打听过白复会否成为公主驸马之事。
李若幽轻蔑一笑,道:“寒门和皇族,天堑之隔、银河之遥。
李白谪仙下凡,王维风姿出尘,两人皆是惊才艳艳、冠绝天下之人,也没能娶成玉真公主。
他白复凭什么?
我让长安的门生故吏打听过,这白复出面替庆王之子和青鸾公主开当铺、玩古董,帮着公主殿下赚了不少钱。
但,充其量也就是嗣庆王和公主的门客。
即便徐太傅在世,这事也未必能成,更何况太傅早已撒手人寰。
驸马之说,纯属这小子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自抬身价。”
卫伯玉暗道:“李若幽这个老狐狸,知道白复没背景,就开始虎口夺食了。今天邀我来,就是让我给他撑腰,防止白复被韦陟拉拢。
既然来了,我也不能白来,我也要从安西军身上啄下一块肉来。”
想到这里,卫伯玉举起酒盏,晃晃悠悠,来到白复面前。
卫伯玉豪迈道:“兄弟,衡木以前是我的亲兵校尉,我觉得他年纪尚轻,当一辈子随扈可惜了,所以才把他送到安西军历练历练。
他做的不对的地方,你该打打,该骂骂,不用客气。”
白复心道:“说话听声,锣鼓听音,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就是直接告诉我,衡木是他的人,让我不要拿其开刀立威。”
白复笑道:“在下心里有数,还请卫将军放心。”
卫伯玉见白复颇明事理,干脆挑明了,道:“兄弟,陕州是潼关前面最后一道防线,叛军若要西进,定会从此突破。
届时,唯有几路唐军联合作战,方能击退敌军。我等兄弟,须当勠力同心,联合抗燕,方为上策。
董秦这小子自诩有点战功,总是看不穿这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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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复笑道:“末将明白。陕州一带,以将军马首是瞻!”
白复答得爽快,卫伯玉顿觉痛快,一搂白复肩膀,笑道:“这才是好兄弟!”
两人心领神会,一饮而尽,哈哈大笑。
……
酒宴散去,已是下半夜。
白复按照星空定位,向军营方向策马疾驰。
白复面前的天空宛如穹顶,不是高高在上,而是垂拱而下。漫天的繁星,点缀在蓝丝绒般的天幕上。
每一颗星星看似孤立散落,实则都按一种绝妙的规律分布,构成一幅幅云图。这些图案似曾相识,隐隐绰绰萦绕在白复的脑海。
璀璨的银河远在天边,似乎又唾手可得。仿佛只要策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