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入承明。四至九卿。问书生、何辱何荣。金张七叶,纨绮貂缨。无汗马事,不献赋,不明经。
成都卜肆。寂寞君平。郑子真、岩谷躬耕。寒灰炙手,人重人轻。除竺乾学,得无念,得无名。
——《行香子·寓意苏轼〔宋代〕
……
熊八斗道:“彩衣社的总坛就在平康坊的中巷,一家名为‘凤兰尹”的妓院。若要彻底铲除彩衣社,需要如此这般……”
听完熊八斗剪灭彩衣社的计划,白复道:“熊八,平康坊这片棚户区藏污纳垢,何不趁机一并扫荡?
你既然决定金盘洗手,加入不良人,何不彻底洗掉你身上的黑帮印记,正式入朝为官?”
熊八斗道:“我痛恨自己年少无知时欺男霸女的所作所为,所以才加入不良人。
没有与地下黑帮一刀两断,并非贪恋黑道令人眼红的保护费,而是对棚户区另有一番认知。
对于朝廷百官来说,平康坊的棚户区乃是罪恶源头、人间地狱,但对于无家可归、流离失所的穷苦百姓来说,棚户区乃是自由之地、人间天堂。”
白复错愕,顿觉匪夷所思。白复虽不认同,但愿意倾听。
白复暗道:“或许是一家之言,亦或者是逆耳忠言。无论如何,不妨先听听,再下结论。”
白复颇有耐心,请熊八斗解释一二。
熊八斗担任万年县的不良帅差不多十年,还是第一次有三品大员,愿意倾听自己的“大逆不道”之言。
熊八斗顿有惺惺相惜之感。
熊八斗对侍从道:“把茶撤下,换绿蚁酒来!”
熊八斗给三人满上,碰杯后,一饮而尽。
熊白斗道:“平康坊之所以有全长安最大的棚户区,是因为平康坊是销金窟。
茶楼酒肆、赌场妓院,每日客人吃剩倒掉的饭菜数以万计。这些残羹冷炙就是里弄孤寡妇孺的大餐。
各色赌场、妓院赚的盘满钵满,才愿意掏钱接济坐等归天的残障穷苦。
平康坊里弄看似长安的一块癣疥,龌龊不堪,却养活了这座城市最可怜无依的穷苦人。
不仅平康坊里弄,长安所有的棚户区皆是如此。
棚户区里的贫民,他们有的人从事扫洁,没日没夜打扫街市,从大街清扫到小巷;有的人从事最肮脏的倒粪工作,每日一早,便拉着牛车在各家各户门前回收便桶屎尿……
你可以说他们是贫民,但不可以骂他们是贱民。若不是因为这些贫民的卑贱劳作,哪有光鲜亮丽,富丽堂皇的长安城。”
白复打断熊八斗,插话道:“熊八,我不是针对贫苦百姓,我是要拆迁棚户区,铲除棚户区内的盗匪。两者不能混同一谈。
拆掉棚户区,另建新坊,将穷苦百姓安置其中,岂不更好?”
熊八斗冷笑一声,道:“大人宅心仁厚,出发点虽好,但却难以实现。”
白复端起酒尊,一饮而尽,道:“愿闻其详。”
熊八斗道:“拆迁费用巨大,钱从而来?
实不相瞒,天宝年间,我也跟京兆尹王鉷大人谈过拆迁棚户区一事。玄宗一朝,富甲天下,本可以解决此事,可朝廷却不愿拨款。
如今叛军未灭,朝廷入不敷出,连平叛的军费都拿不出来,怎会把钱花在这上面。
如今的京兆尹刘晏大人是个好官,也关心百姓疾苦。可这位堂堂的户部尚书,却拿不出改造棚户区的银两。”
白复道:“你刚才提到改造棚户区,这与拆迁棚户区的方案有何不同?”
熊八斗道:“天宝年间,长安城繁花似锦,万邦来朝,寸土寸金。平康坊地段极佳,更是千金难求。
拆迁平康坊里弄,在此位置上,修筑楼台庭院,获利极高。倘若将拆迁获利,在南城偏僻之地重建新坊,即可将里弄的贫民置换出来。
安禄山攻入长安后,烧杀抢掠。长安富户,要么被屠,要么南迁。昔日繁华,仅剩十之一二。
故,拆迁方案已不可能。
当务之策,唯有改造棚户区。改造的费用,从民间募资。
如今,长安富户都把钱袋子捂得紧紧的,要想从他们手里掏出银钱,势如登天。
除了靠平康坊生财的茶楼酒肆、赌场妓院外,现在还愿意出资改造棚户区的,唯有两种人:
一是以粟特人为代表的西域胡商,二是地下黑帮。”
说到这里,熊八斗卖了个关子,反问了白复一句:“白将军,你可知平康坊为何如此富庶繁华?甚至不啻于西市和东市?”
白复一愣,道:“因为茶楼酒肆、赌场妓院这些歌舞升平之所?”
熊八斗神秘一笑,道:“因为这里是法外之地。”
“法外之地?难道此地不受大唐律法管辖?”白复重复了一遍,反复咀嚼这句话的意思。
熊八斗道:“当然要受律法管辖,不过,有一点变通。因为武曌面首薛怀义的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