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龙去脉绝无有,突然一峰插南斗。
桂林山水奇八九,独秀峰尤冠其首。
三百六级登其巅,一城烟水来眼前。
青山尚且直如弦,人生孤立何伤焉?
——《独秀峰袁枚清
……
麟德殿内,肃宗正在召集群臣商议朝政。本次朝会一个重要的议题就是对平叛江淮的将领论功行赏。
太子太傅、行侍中苗晋卿道:“根据钦差宦官艾东上报的奏折来看,白复克扣军饷、谎报军功、侵占战利品等事逐一查实,证据确凿。对此,白复和麾下将领供认不讳。
如今,烽烟四起,平叛将领拥兵自重、居功自傲、贪赃枉法之事,时有发生。原淮西战区节度副使李铣和刘展皆是如此。朝廷顾全大局,一味绥靖,不但没有让这些骄兵悍将感念天恩,反而更加肆无忌惮,恣意妄为。最终引发刘展起兵造反,导致骑江淮大乱。
鉴于此,臣以为,应对白复及其麾下从重处罚,杀一儆百,防微杜渐。”
苗晋卿正说到兴头上,只听殿外一声哭嚎,国舅窦履信捂着脸,扶着门框,连滚带爬闯入殿内。
群臣定睛一看,只见国舅窦履信鼻歪嘴斜,眼睛被打成了熊猫,一张肥硕的老脸被打成了猪头。
“陛下,您可要替老臣做主啊!”国舅窦履信扑腾一声跪倒在金銮殿的金砖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嚎道。
“国舅快快起来,这是怎么啦?”龙椅上的肃宗也懵了,赶忙关切问道。
国舅窦履信赖在地上不肯起身,眼泪滂沱而下,将白复扫荡窦府之事添油加醋讲来。
肃宗越听越怒不可遏,不过,他生气的不是白复,而是整件事他一概不知。
他脸色阴沉,向李辅国问道:“皇后没有告诉过窦潜,鸾儿和白复有婚约吗?窦潜向鸾儿大献殷勤这事,怎么从没有人跟寡人提起过?”
李辅国见龙颜大怒,赶忙跪下回禀:“此乃陛下的家事,我们做奴才的,不敢妄议啊?”
肃宗大怒,一拍龙椅,龙目如电,望向太子李俶。
太子李俶吓得浑身哆嗦,赶忙回道:“儿臣不知此事啊?仰慕鸾妹的王孙公子一向甚多,表达仰慕之情的方式各有不同。
就算窦潜追求的方式过分点,毕竟知好色则慕少艾,也是人之常情。儿臣不知为何白将军为何会做出如此出格之事?”
没等肃宗开口,颜真卿上前一步道:“太子,此言差矣。白将军领兵征战沙场,为大唐抛家舍业。我们不但没有照顾好他的家人,反倒让宵小之辈骚扰公主殿下。此事,是朝廷有亏在先,怨不得白将军大动肝火。
臣以为,若就此责罚白将军,恐怕寒了三军将士的心,引起更大的是非。”
太子李俶心中暗骂:“老匹夫,仗着一把年龄,打胡乱说。故意让我难堪不是?你等着,等本王日后登了基,第一个便废了你。”
说罢,李俶用眼角瞥了一眼行侍中苗晋卿,偷偷使了一个眼色,希望他出列怼颜真卿几句。
苗晋卿假装没有看见太子的眼神,心道:“这个头,我可不能出。没想到白复火这么大,看来这次是真惹毛了。我还是谨慎点好,倘若出言不慎,下次安西铁骑马踏的,可就是我的苗府咯。”
金銮殿上拎包行走,哪一个不是千年修成的狐狸?
群臣老奸巨猾,心里跟明镜似的。
白复大闹窦府,就是假戏真做,演给朝廷看。
这次江淮平叛,白复立下大功,赏无可赏。群臣察言观色,按照权力游戏的老规矩,给白复狠狠泼了一盆脏水。
白复原本也识相,认罪悔过,自污名节,配合演了这场对手戏。
钦差宣慰完毕后,朝廷给白复一个‘功过相抵’的定论,给其麾下将领加官进爵,双方各取所需,留有体面,这事就算过去了。
君臣配合默契,原本可以见好就收。可没想到,张皇后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竟然节外生枝。
朝臣中,有不少声援白复的,暗中顺水推舟,调白复回京,一方面,借机收回兵权,一方面让白复借机处理家事。
了解白复的朝臣,知道白复不是一个好欺负的主儿。张皇后蹬鼻子上脸这事,一定会激怒白复。
但谁也没想到,白复深谙兵法,吃了哑巴亏后,不是戒急用忍,而是借力打力,顺势而为,闹出一个对自己极其有利的局面。
琴挑公主这事,说小了,就是宫闱风流韵事,不过是个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可闹大了,就是勾引出征将士家卷,扰乱军婚的罪名。一旦处置不当,严重影响唐军军心,危及社稷。
无怪肃宗龙颜大怒。不仅宫里有个不省心的败家娘们儿,更有个心胸狭窄、不识大体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