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总是这个样子的:在小的时候期望着成为战士,成为消防员,成为宇航员,因为那样是可以成为英雄的,等到真正第一次实现了小时候梦想时,却又会为巨大的危险而感到恐惧;而到了之后,自己已经完全适应了职业与工作之后,大部分人所体会到的则既不是作为英雄的巨大荣誉感,也不是因为时常处于危险的境地而产生的恐惧,只不过是一种职务,一种责任罢了——不过,现在的胡浩博很明显不是处于第一层,也不是处于第三层,刚刚好是处在第二层罢了。
“喂喂喂!真的就这么滚下去......疼,哪里的灌木啊,正好蹭到靴子和裤腿之间的地方!而且这怎么看路啊,根本看不到啊!”
无论胡浩博怎么用力地喊着也没有用了,毕竟自己在这种快速滚动的情况下压根就不能好好地说几句完整的话,更何况他还距离山坡之上的斯特凡尼娅和其他队伍里的一般人越来越远了。现在的他,只能拼命地拉住毯子不让它散开,但是小腿和脚就压根保护不住了:山坡上的杂草,石子乃至于生长的很粗犷的灌木不仅摩擦着他的身体露在外面的部分,就连在毯子覆盖之下的躯干,也时不时地被石子硌的一阵生疼。
虽然这么说,现在的胡浩博其实已经没那么关心“疼不疼”的问题了:万一在他的滚动路径上有一棵树或者一块大石头,那他的小命都要不保了,就更别提什么疼不疼的问题了。幸好,最终他并没有撞到二者之中的任意一项,他的旅途,仅仅是因为山坡的坡度逐渐变缓进入了平地段,才停止下来的。
“喂!亨里克,你还好吗!”
“我不好!快要死了!”
尽管胡浩博非常想用这样的话语回复远处坡顶对着他如此喊叫着的斯特凡尼娅,但是一想到如果真的这么做了的话,以她的急性子很可能就冲下了追自己了,因此他只是掸了掸自己身上的尘土,收起毯子,朝着黑夜中看不清楚的上方喊到:
“我没问题,一切都好!叫他们都像我一样往下来吧,别在耽搁了,注意安全就是了!”
*
就这样,这支明明从时代上来看属于中世纪末期到文艺复兴时期早期的部队,意外地展现出来了超出时代的组织力:前面的那些士兵在斯特凡尼娅的指挥下,一个一个地把毯子裹在身上,从山坡上滑了下来;当滑到下面的士兵数量多起来了之后,斯特凡尼娅又指挥着上面的士兵垂下去绳子,让下面的人帮忙拉直,好让士兵们更顺利,风险更小地突破这一段的路程。整个过程就算称不上现代军队的那种“秩序井然”,也表现的非常不错了,让站在下面帮忙拉绳的胡浩博都在内心中称赞了一番。
“来,伊琳娜......小心点。”
“......呼,谢谢您,亨里克先生,不用担心我。”
看到伊琳娜也安全地下来了,胡浩博拍了拍她的肩膀,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上面的军队,已经只剩下之前在高处拉着绳子的那一批和负责断后的斯特凡尼娅了,这时候也是先把武器成捆地推下来,然后自己再裹着毯子从上面下来——整个过程真的像三国演义里邓艾翻越天险时候的表现一样,心理上的障碍都比身体上的障碍要大。
“没想到你也安全下来了,是胸前的那两个......缓冲.......对不起。”
“算你识相。”
想要不适时地讲出低俗笑话的少年,在被拉住盔甲领口处的时候,终于想起了不能提到斯特凡尼娅胸口的那两坨脂肪,于是很识相地道了歉,把话题转到了别的地方。
“如果要我说的话,这时候才意识到了马蒂让我们带小口径炮的先见之明啊,不然根本下不了这座山。”
“是啊,只不过......”
“只不过?”
若有所思了一会儿之后,斯特凡尼娅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只不过马蒂她该不会在我们出发之前,已经料到我们要走这样的‘道路’了吧......”
*
整个夜晚,斯特凡尼娅都在指挥着手下的士兵,重复着这样的流程;在这期间,也有人因为磕磕碰碰而受伤,不过由于行军匆忙,最终还是没有耽搁。在远方的地平线上露出了第一缕阳光的时候,这种无休无止的翻滚终于停止了——在他们的面前,虽然说还尚且有着一些微小的起伏,但总体而言,地势已经变得平坦而利于行军了。
“我们是这么进入摩尔达维亚的第一人了吧。”
“你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望着远方逐渐被朝阳染红的大地,斯特凡尼娅并没有胡浩博想象中的那样激动,只是非常平静地回答着他的问题。
“从匈牙利到摩尔达维亚,至今已经不知道有过多少人翻过喀尔巴阡山脉,只不过连一个常规的隘口都不走,直接从荒无人烟的山坡上翻过来这件事,我们应该是第一支军队:当年图拉真大帝带领着罗马人殖民达契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