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嫣还年轻,不过十几岁的女孩儿,虽然性子活泼大胆,有些想法也不同于这个时代的其他女孩儿了,心里还时常偏激的觉得王夫人想要把她嫁进公侯家,是为了她自己的面子上增光添彩了,未必是真为她好了。
但其实,王嫣自己心里还是明白的,王夫人还是疼她的,为她好的,可是有了前面大姐二姐的前车之鉴,王嫣对于王夫人的眼光已经不怎么信任了,对于王夫人的打算,她更是嗤之以鼻了,难免有一种叛逆抵触的心理了。
再加上,她心里已是有了张进这个看着英俊挺拔,除了家世背景不好,哪儿哪儿都好的少年郎了,如此那更是对王夫人日日念叨她的亲事感到厌烦不喜了。
可是此时,偷听到了王夫人这一番话之后,王嫣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鼻子发酸了,她觉得,或许她不该那样想她娘的,那样想她娘王夫人,未免也让人寒心了。
当然,感动虽感动,但这亲事还是不能够听她娘王夫人的,她娘王夫人是疼她的,是一片好心想要精挑细选的为她选一个好夫婿了,但这好心未必就能办成好事了,就比如她二姐,也是嫁了她娘王夫人精挑细选的夫婿了,但现在日子又过的如何?还不是有苦说不出吗?
说到底,还是不相信王夫人的眼光了,她还是相信自己的眼光,相信自己的选择了。
心里如此想着,王嫣就是红着眼眶,离了这一墙之隔,不再偷听了,她又走到张进对面坐下,用随身带着的帕子擦了擦眼角,情绪显的有些低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曾说话。
对面的张进见状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刚才她还很是高兴欢喜的,怎么如今忽的这样情绪低落了?这是怎么了?
不由的,张进看了看那一墙之隔的隔壁包间,心中微动,倾身关心的小声问道:“嫣儿,这是怎么了?可是听到大人和夫人说了什么,让你这样不高兴了?”
闻言,那丫鬟兰儿也不由关切的看向王嫣了,面上有些许担忧,轻皱眉头。
王嫣听问,却是摇头笑道:“没有,我没有不高兴了!就是听了我娘说的一些话,觉得自己平日里的想法有些没良心了,或许我娘时常说我是个小没良心的,她还真说的对了,我还真是个没良心的了!”
说着,她面带微笑,但那眼眶却越发红了。
张进见状,心里念头急转,可任他聪明思维敏捷,但还是猜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更是关心的问道:“什么?夫人说了什么,让嫣儿你有这样的想法?”
王嫣笑着摇了摇头,却没有细说,只忽的问道:“鹏举,你说,这爹娘有着一颗疼儿女的心,事事都要为她考虑周全了,但有时儿女却不想听他们的,而是有自己的想法,这是不是就是不孝了?”
张进听问,神情微动,心里想法翻滚,不知王嫣为何忽的问这个了,他仔细斟酌了半晌,这才摇了摇头失笑道:“不听父母的,也未必就是儿女不孝了!”
顿时,王嫣饶有兴趣的追问道:“哦?怎么说?你有何看法?”
张进又是斟酌了一番,这才笑道:“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其实这话说的却是有些偏颇了,这世上也多的是狠心的父母了,就比如那人市上,卖儿卖女的很多就是亲生父母了,又比如那青楼里的女子,很多也是亲生父母把她们卖进去的,再比如那些把儿女逼的没活路的父母,难道也要儿女什么都听他们的吗?这是什么道理?真的就是天大地大父母最大,儿女自己的性命生活就不要了?唉!这未免也太没道理了!”
他这话一出,王嫣和兰儿都不由呆愣住了,这话听起来真是有些大逆不道了,虽然王嫣平日里也不喜听她娘王夫人的话了,心里总是有些叛逆抵触的,但是她还是从没想过这父母之命,原来也是这般没道理的,尤其是在这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夫夫妻妻的时代,这样的想法未免太过于惊世骇俗了些!
那兰儿好似也有些无法接受,蹙着眉头,咬着嘴唇不语。
张进看了她们一眼,好似明白她们想的什么似的,就又是笑着解释道:“嫣儿,我读的圣贤书上是这样说的,父慈子孝,小杖受,大杖走,可没有说什么一切都要听父母的,任打任骂,任由父母发配性命了!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都是胡说八道了,圣贤书上可没有这样的道理,圣贤书上讲的忠义孝道,可也不是这样的!圣贤书上一直讲的都是君王贤明,以人为本,臣子甘愿尽忠报国,君王糊涂无道,臣子苦心规劝,劝不了则去了,可不是一定要为无道昏君死忠陪葬了!孝道也是如此,父慈才能子孝,父不慈则去了,就比如小杖受,大杖走,一旦父母动了大杖,把子女往死里的打,就已是不慈了,这时不走,更待何时?难道真要活活的被打死不成?所以我才说,不听父母的话,未必就是子女不孝了!只是世人偏颇于父母,总觉得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子女不听父母的话,就是子女不孝了,这话也真是荒谬无稽!”
这番话实在是有些冲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