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和任何人讲过,但有没有一些细心的人通过种种蛛丝马迹猜到就不确定了。”松哥说。
苏平想了会儿,又问:“那她有没有借过钱给别人?”
“有,”松哥点头:“主要是同事朋友,金额一般都不大,几百上千的,最高一笔五千块。”
“有频繁向她借钱的吗?”
“不少。”松哥说:“人嘛,有一就有再,轻易的向某位朋友借到过钱之后,下次再有困难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她,久而久之甚至可能在潜意识里把她当成了应急取款机。”
“有过借钱不还的记录么?”
“目前倒还没有,约定时间不还她也会问问。虽然她有钱,但她心里告诉她那钱不是自己的,再小的数目也会比较上心。”
“有黑名单么?”
“啊?”
“就是,有没有人因频繁借钱,而且老要她催还,因此她直接把人拉黑了不借他了那种?”苏平又问。
松哥想了想,摇头,见苏平张嘴又要问,他赶忙抢白:“苏队,你的意思我懂,她住的那栋房子,我很具体的问过,横看竖看,都没一家、一人在这次问询中,值得怀疑,存在作案动机的。”
苏平又沉默了。
祁渊忍不住暗暗瞥了他一眼,有些奇怪。
如果负责问询的是自己,那他这么频频询问,且问的都是些很寻常,明眼人都能看出只要答案为‘是’,则目标则存在一定嫌疑的问题,还可以理解,甚至很正常。
但问松哥这样经验丰富的老刑警,就有些不合理了,往常他也不会将这些问题抛在除了他这样的实习生外的刑警身上。
沉默一会儿,苏平忽然轻叹口气,抬手拍拍松哥肩膀,又瞅了眼小祁,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几秒后,他嘴角扬起,摇摇头:“你们继续吧,我去别的地儿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苏队,我……”祁渊立马跟上去,却被松哥拉住了。
苏平头也没回,摆摆手,下了楼梯。
“苏队……”祁渊张了张嘴,他发现苏平的状态不大好,有些古怪。
“让他一个人静静吧。”松哥抓着他肩膀,随后松手,用力拍了拍:“不要再照顾他了,千万别。”
祁渊似懂非懂,只轻轻点头。
松哥则又开了口,像是给祁渊解释,又像是自言自语:“我们这些天对他的照顾太过明显,重活不让干,琐屑的工作能揽也全揽掉,有些刺激到他了。
他是个要强的人,他也习惯了照顾别人,而不习惯被别人照顾。一旦情况颠倒,他很不适应不说,还可能会觉得自己多余乃至累赘。
这对他来讲,满残酷的。有其他年纪已经很大了,如果要申请提前退休,随时可以,时而泛起的有心无力的感觉,会让他迷茫、挣扎。这也算是中年危机的一种吧。
尤其闲下来,没事干,他更容易胡思乱想。
这点,我们,包括荀队都没料到,这对他来说不是照顾,而是……我们应该早些意识到这点的,好在今天也不算晚。”
祁渊握了握拳,想到中午说的那些话,或许对苏平也是一种刺激吧。
他忽的有些内疚,有些心酸。
片刻后,他松开手,说:“那我们就帮他,帮他认识到支队不能少了他,帮他重新找到……”
“支队没有不能少的人,偌大的单位,少了谁都照样运转。”松哥打断祁渊,盯着他眼睛,意味深长的说道。
“可……”祁渊想反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可我们不能。”松哥露出微笑,帮他补完:“支队缺了谁都行,也包括苏队。但我们不一样,他和荀队,都是咱们的主心骨。”
祁渊轻轻点头。
……
下了楼,苏平扶着扶手,轻喘了两口气。
倒不是体能下降了,而是一条腿跛的难受,走起来别扭,需要耗费比平时大许多的体力,让他有些不适应。
走出住院部,他背起双手,抬头看天。
现在不过五点,太阳依旧热辣刺眼,但再过不久,它终将落下山去。
他肩膀微微往下落了些,四十多岁的老刑警了,哪怕身子骨依旧壮实,哪怕在外人面前身影如何魁梧挺拔,放松的时候,总有些佝偻。
毕竟这些年在肩头上扛着的担子实在太重。
一抹白云飘过,遮住了太阳,光线忽的暗了几分。
苏平眼睛微微一眯,终于可以勉强直视太阳所在那一片天空了。
几道柱状光芒刺破厚厚的云彩,依旧顽强的往下照射。天虽略暗,但区区云彩根本无法彻底遮掩阳光。
他眉心一展,抬起的脑袋缓缓放下,再次迈开脚步,就这背着手往正大门走去,略跛,但依旧稳。
走着走着,他肩膀慢慢的挺拔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