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三,凸月。
银梳秀峰,溪流潺潺。
山本无声,却被万千精灵惊扰,低鸣浅诵。
君子阁巅,月还是那月,无满月的压迫感,更显无垢。
崖顶平台,竹竿嵌地圈起着篱笆,一棵古树下,静落着一展石桌与若干圆凳。
一片萧素,显尽凄凉。
这里,本不该如此冰冷,甚至应该是这天翱门中最吵闹的地方。
至少,它曾经的确是这样的。
想来,不论是哪里,只要有上四个天真无邪的女娃,都会变得热闹起来的。
殇沫也已习惯了这里的热闹。
一个习惯热闹的人,自然是不允许冷清的,内心亦是无法接受的。
自打进入天翱门中,梅兰竹菊四剑便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即使寻遍每个角落,都找不到任何痕迹。
四剑是四个人,四个极爱笑的女人。
迫切地说,应该是四个无忧无虑的少女。
剑有遗落之时,可四个人却是绝无可能丟了的。
——她们在哪里?
——又是什么,能让从未离开过山门的她们,离了去呢?
——难道,是与岚桑遇袭有关?
萧月的一声轻叹打破了原本的平静,他们本就是来歇息的。
阿棠、顾姓两兄弟,包括萧氏四兄弟在内,今晚都是这君子阁的客人。
客人到来,应是一种值得畅怀的事情。
可,无主人迎接的客人,又是否能算得上客人呢?
殇沫是这里的主人,却也成了今晚的客人。
是客、是主,本就会变化,更何况是在门中并不安宁之时呢…
“我记得第一次来这里时,也是一个黑夜,万般惆怅的黑夜…”
“但,离开时,我却是万般惊喜、万般安心的,因为这君子阁不但不辱其名,还有四位甚是灵动的女仙童…”
萧月淡笑着,覆满回忆地笑着,他内心中的喜悦,已大过他脸上的欣慰。
“可,她们却已不在了...”
萧月猛然一怔,“少主,你都找过了?”
殇沫点了点头,“是的。但,我却想不通,她们不见的理由...”
“我之所以没有出现在御剑台上,则是因为我自知自己的武功深浅,”阿棠,缓缓说,“莫非,她们也是在有意躲着什么?”
“不,不会...”殇沫的神情渐渐恍惚,“这世上,应是没有她们要躲避的人或事。”
“柳姑娘见父心切,所以直奔向了‘天岚观微阁’,那么梅兰竹菊是否也有必办之事,才会离开‘天翱门’了呢?”
殇沫侧脸看着正在说话萧月,迟疑道:“萧月叔叔,你觉得什么样的事,能成为梅兰竹菊必办的事呢?”
“你曾告诉过我,梅兰竹菊是你在‘天翱门’中的贴身侍女,你当她们是妹妹,是朋友,从未将她们当成过下属,”萧月,思索着说道:“我想,能让梅兰竹菊全都离去的原因,恐怕只有一个...”
“你是想说,极有可能是我师父...”
“对。这世上除了你师父郭明轩,我想梅兰竹菊也是不需要听命于任何人的,”萧月,声音渐沉,“而,她们之所以下山,无非是因为两个人,至少在你师父心中,那是两个同你一样重要的人...”
“与我同样重要的两个人...”殇沫喃喃着,“恐怕也只有冷溶月和师母柳若锦了...”
“不过,既然是师父的意思,我们也便无需再有太多顾虑...”
殇沫面无表情地继续道:“当下,最重要的则是如何见到我师父...”
萧月,惊道:“你今日并未见到你师父?”
殇沫无力地摇了摇头,“根本没机会见,岚桑已受到了惊吓,早已草木皆兵了。”
“岚桑?”
“哦”柳韵锦,突然道:“萧月叔叔有所不知,岚桑乃是一条活动在竹海深处的巨蛇,如今,它已有化蛟的迹象,它本就是蛇王,十分有灵性。”
“我知道了,并非是你们敌不过它,还是怕伤到它。”
殇沫,道:“是的,它已不能再受伤了...”
“可,说来也奇怪,毁掉岚桑一只眼的明明是剑法,但却又不像是剑法,更像是宽大且厚重的大刀所致...但,若说是大刀,划破岚桑眸子的疤痕又显细长...我实在想不通,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武器。”
将眸子缓缓移向顾暖雨的殇沫,接着道:“顾大哥,你在江湖中可曾见过有类似的武器?”
他之所以问向顾暖雨,自是相信顾暖雨那里是有答案的。
虽说,顾暖雨并不比他年长多少岁,但是江湖阅历也永远不是用年岁来衡量的。
或许,曾经响彻江湖的事迹已经淡去,但是却无法磨灭掉一个人成长的痕迹。
而,顾暖雨便是那个很多江湖人,想抹都抹不掉的噩梦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