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殇沫已躺在了地上,与他一同躺下的还有一匹奄奄一息的骏马。
若,它不是一匹骏马,大概也不会将自己累到这份田地。
倘若,马儿任性是一种不自知的话,那人的任性就是一厢情愿地强撑了。
此刻,殇沫就在强撑,他渴望能在路边的林子下恢复些体力,以便继续赶路。
因为,他很清楚,这条路有多长,要耗费多久的时间。
可惜,晨露已在他尚不觉察间侵满衣衫,仿佛与大地粘连,起身后一定会感到更加疲惫。
眼下,没了马儿的他,剩下的路,也只能用双脚一步一步地去走。
可,到底能走多远,他就不知道了...
期待好运到来的他,虽还躺在林下,却已闭合了双眼,竖直了耳朵,尽可能地感受着足能让他振奋的马蹄声。
这倒也真应了与顾暖雨交谈的那位小二的话——“只是,他能过得了我这里,却绝过不了下一处茶舍。”
斜阳未到刺眼时,远处如愿传来了马蹄声,本该骤然欢喜的殇沫,却在第一时间躲了起来。
蹄声杂乱,并非一人一马,而是数十匹马与数十个人。
他们喝声粗犷,夹在马身的双腿也粗壮有力,单是这气魄就是一群绝不好惹的人。
更何况,他们还与殇沫要去的方向相反,多半做不了同路人。
啼声回落,本已喝马疾奔过的数十人,突然掉转了马头,在倒下的骏马前徘徊了起来。
他们似乎认得这匹骏马,在马背上左右晃动之余,眸光始终不离倒地的骏马。
片刻后,其中一人下了马背,像观察一个人是否死去般去触摸着骏马的脖颈与呼吸。
“这马还未死,马的主人应是没有走远。”
一人率先开口,其眸子也环视起了周边的一切。
“可,我们并未在来的路上遇到一人,莫不是这人折返了回去?”
第二人开口后,不禁向前方望去。
“除了原路返回外,还有一种可能,这匹马的主人就在我们身侧的林子中,”第三人不知何时也下得马来,手中不但捏着马粪,还将身子蹲了下来,“你们看,这是仅留的脚印,这脚印并不杂乱...”
他不断拨开着身前的杂草,用一双审视万物的大眼,看了又看,接着说:“从脚印上看,无论是身材还是武功,大概应是我们要找的人...”
此话一出,领头之人纵身下马,下意识地握紧腰间的刀柄,弓腿缓步来到了倒地骏马之旁,“如果真的是他,在这种情形下反倒对我等不利…”
他话落,更谨慎地环顾起了四周。
将他们一言一行尽收眼底的殇沫,紧了紧身子,连连看向脚下的落枝残叶,生怕发出一丁点声响。
在这数十人纵马走过时,他已在猜测对方的身份。
怎奈,对方的着装实在没什么特别,皆是黑衣裹身,黑帕蒙面,就连脚踝以上呈现出千层浪的绑腿也是黑色的。
这也是他迟迟不敢做出多余动作的原因,他并不怕死,就算他想死,也绝非易事。
只是,他很好奇能在此时此地出现这么一批不愿以真面目示人的人,到底有着何种意图...
突然,倒地的骏马发出一声沉吟,马蹄与马身如波浪般上扬后,就再无了动静。
这是它生前的最后举动,鲜血流出之刻,一把大刀也死死地插在了它的颈部,几乎快要一分为二。
“小五,你在做什么?”没曾想领头之人竟立即低喝起来,“你难道不知道,这样会暴露我们的行踪吗?就算马鸣引起不了他人的注意,但,这马也不该是匹死马。”
被他怒喝之人,名叫:小五。
这大概不是他的真名,但,有小五就必有小六,小三、小四自然也会有。
小五挠头傻笑道:“这马已经这样了,就算我不杀它,它也活不成,不如发发善心,给它个痛快。”
领头之人,瞪了他一眼,回道:“就算这马活不久,也与你无关。如果,林中躲藏之人就是我们要找之人,现下他躲在暗处,我们极有可能会性命不保,甚至,连死都不知道是如何死的。”
小五,憨笑道:“老大...这…这不至于吧?他一个人能杀掉我们数十人?”
“如果我们先到这里,他自是不会对我们造成任何威胁。可,若是他先到了这里,且现在还在暗地里看着我们的话,他想要杀掉我们也是轻而易举的。”另一人,接着说,“此刻,他不出手一定有他不出手的理由。依我之见,我们还是识趣些好,不管林中之人是不是他,我们都要先离开这里。”
领头之人沉默了片刻,道:“老二说的没错。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不是,老大。我们此行就是为了截杀他而来,如果林中之人真是他,那我们岂不是错过了绝佳的立功机会?恐怕,我们回去后也不好交差吧?”
“你懂个屁!”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