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到镇上甚至鄞县去了,听说还有乡试高中解元的大人物,不过赵颀并没有心情去打听。
眼下的大宋,读书已经救不了了。
因为大宋就是被这些读书**祸垮塌的。
宋朝从开国之初重文轻武的基本国策就为亡国埋下了祸根。
文人嗯轻,比起粗鄙的武夫来说更加心狠手辣和不择手段,党争遗祸层出不穷,权臣奸相比比皆是,而这些所有身居高位整天在朝堂算计着要掐死所有对手的文官,就没有一个不是聪明人,几乎都是甲榜进士出身,都是从小死命读书读出来的。
大宋一朝,教育非常繁荣发达,从太学到州学、县学、私塾、村学、义学,形成了一个不亚于后世的广泛教育体系,大量寒门出身的学子一步一步爬上了高位,为了维护自身代表的阶层利益,也更加努力的去推动教育的发展。
而读书当官也成为了所有人的梦想和目标。
但随着理学渐渐形成了正统,这种广泛的教育格局也成为了宣扬理学的一个主战场。
当所有人读书的目的都只是为了当官发财的时候,社会风气和道德也就到了垮塌的边缘,加上商业发达,官商勾结也就变得更加理所当然,在这种风气之下,能干实事的正直官员会遭到排挤和打压,大量怀有报国之心的士子只能含恨而退。
而理学从本质上来说,是一种唯心的理论,到了经济和物资如此发达,明智已经大开的年代,还在拼命鼓吹道德天理,还在研究成德成圣,试图用一套升华到宗教性质的理论来压制人的本性和**。
但人性这种东西在春秋战国百家争鸣之时就已经发生过巨大冲突和讨论了,千百年从未形成过统一的理论,而理学家却想通过重新注解老祖宗的文字来形成一种统一的规范,而这种研究越深,注定争斗越大,大宋一朝的朝廷斗争,大多都源于理学的兴废。
南宋末年理学占了上风,研究理学的南方学派彻底将三从四德、君臣大义这种维护帝王统治的理论抬到了无与伦比的高度,将一直以革故鼎新治理天下为己任的新学派彻底击垮,变革的唯物主义思潮开始退去,保守的唯心主义开始占据统治地位,而这种风潮,一直延续影响元明清三朝,长达数百年之久。
按照大宋百姓的认知,读书考取功名,就是最成功的的人生轨迹。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这是北宋时期出现的一本蒙学著作神童诗中的名句,从刚读书识字的孩童就开始灌输这种理论。
而下面还有两句更加充满了诱惑。
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
完全就是大宋一朝的真实写照。
大宋为了让君王拥有绝对的掌控权,防止复蹈汉唐时期后宫、外戚、节度使专权导致的内乱,因此禁止皇族当官,禁止外戚当官,禁止武将参与国策,将一切治国权利交给丞相,而为了防止丞相专权,又将丞相的权利分解的七零八落,用参知政事、三司使、枢密院来对丞相的权利形成制衡,而这些所有具有制衡宰相的官员,都称之为宰执,全都是身穿朱紫官袍的勋贵。
而这些朱紫勋贵,基本上出生寒门,或者说出身普通,没有几个是豪门世家。
有宋一朝,依靠读书进阶而名声显赫的寒门大官比比皆是。
这也是其他朝代不能相比的。
而这也是大宋虽然最后腐朽到无可救药但却依旧民心所向的原因。
十万军民官员跳海陪葬,浮尸千里的悲壮,不得不让人承认宋朝并非腐朽的一无是处,他的闪光点在千百年之后来看,仍旧闪烁着超越时代的文明光彩。
虽然很累,但赵颀却躺在床上睡不着,瞪着一双大眼珠子瞅着屋顶。
从窑顶的大天窗照射下来的淡淡星月光芒,透过狭小的窗户落在地上,看起来有一种朦胧而不真实的味道。
窑洞外面蛙鸣如织,在这初夏的夜色中汇成一片,嘈杂中透露着一种久远的安宁,就仿佛小时候乡下的原野和稻田,充满了儿时的记忆。
也不知道另一个世界的爹妈怎么样了。
自己挂的这么突然,他们还要千里迢迢跑到宁波的山神庙来给自己收尸,不知道老两口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可惜回不去了。
捡漏把自己捡成古董的,恐怕世界上也只有自己这一个了。
赵颀叹口气闭上眼睛。
读书是不可能读书了,这辈子都不可能了,进京赶考金榜题名更不可能了,还是先好好当一个民工搬砖,瞅机会发一笔财积累资本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