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离刚刚推开门,厚重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公冶离先是皱眉,继而一惊,回头望向桓楚,桓楚轻叹一声,“先生正在里间。”
公冶离所带武士见公冶离面有犹豫之色,皆上前一步,桓楚不悦,正待发作,王邑上前一步,将门带上,沉声对公冶离道:“我家先生于公冶氏,善也,汝若不愿见我家先生,自去便是,只是我家先生体有微恙,需得静养。”
公冶离毕竟是个女人,脸皮没那般厚,被王邑这么一说,忙道:“先生莫怪,离无他意。”
公冶离目视武士,武士后撤数步,然手不离剑,桓楚冷哼,公冶离告罪一声,抬步入内,顺手掩上门。
烛火飘摇,公冶离缓步迈入里间,冲着榻轻轻的喊了一声,“钟...先生?”
钟衍早听的脚步声,待公冶离话毕,钟衍等了约莫十秒,方才嘶哑着嗓子开口,“衍身有疾,不能起迎,还请大小姐近前来言。”
公冶离双眼一直盯着榻,见榻上锦被微动些许,又听的钟衍声音,心下方定,缓步上前,“先生身子可无大碍?”
钟衍偏了偏头,调整好角度,露出半张焦黄的脸,好教公冶离看得清楚,待公冶离近前,钟衍有气无力道,“某怕是坏也。”
公冶离见钟衍这般模样,难以将眼前面色昏黄、一脸病气的钟衍与先前意气风发的绝世剑手联系在一起,颤声道:“先生怎至于斯?”
“为奸人所害,身中恶毒,恐命不久也......”钟衍说完话还故意在嗓子眼出了口气,以表现其有气无力的那种感觉。
公冶离心下大惊,一时之间难以接受,竟不知说甚是好。
钟衍颇有耐心,他如今是个“将死”之人,切不可多嘴,只能等着公冶离先开口。
公冶离过了许久方才开口,“先生安心,离既知此事,定尽心为先生寻一名医。”
“某命不久矣,无需多劳,今日请大小姐至,事关公冶氏生死也。”
公冶离大悚,继而皱眉道,“事关我一族生死?先生有事便说,何必用这等骇人之言?”
“大小姐可知衍因何瘫在这床上,行走坐卧皆不能,气喘吁吁,一副将死之相?”
公冶离皱眉道:“倒要请教。”
钟衍喘了良久,似乎是回缓方才那句话的力气。
“伤我者,韩成门客也。”
公冶离心下大骇,疾步走到钟衍榻前,“韩成门客?莫非事泄?”
钟衍抽气冷笑,“这却是要问汝公冶氏!”
公冶离皱眉道:“先生此话何解?”
钟衍良久方道:“知此事者唯某与汝公冶氏,教汝说,孰能泄之?”
公冶离急道:“先生此言谬也,我公冶氏若是将此事泄露出去,我公冶氏有何好处?”
钟衍冷笑一声,“若是你公冶氏有人自作聪明,只说此事与某有关又如何?”
公冶离心下一慌,钟衍又道:“殊不知那自作聪明者,才是真正的蠢材。”
公冶离忧道,“先生此言何解?”
“韩成若得消息,岂不会对那通风报信之人生疑?要知晓这大梁城中能将此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地,唯有公冶、中行、大王。”
“按而不发,方是雷霆之势。”
公冶离心下大骇,“还望先生教我?”
钟衍面色艰难的背过身去,冷笑道:“引而不发,只一方得活也!”
公冶离心下着慌,她心里觉得很有可能是公冶长将此事泄露出去,“先生,先生。”
钟衍良久方道:“大小姐且去吧,汝二家自杀韩胜之日起,已然死敌,今事已泄,两败俱伤也无,必一死一得活也。”
公冶离还欲再言,却见钟衍背过身时白色里衣透出血红色,顿时将话憋了回去,沉默良久,缓缓从房中退了出去。
此时只桓楚守在门外,王邑在外间。
公冶离长叹一声,引武士归族。
王邑送公冶离出府后,忙与桓楚来见钟衍,拱手一拜,“先生,事可成否?”
时钟衍已然起身,正用布擦剑,闻言笑道,“今公冶离已然入我彀中,只待消息传回公冶氏,看公冶良如何为之。”
王邑皱眉,“先生,若是公冶氏内查,不以为意,又当如何?”
钟衍大笑,“这可不似汝王邑所言。”
王邑脸一红,继而苦笑道,“与先生相处多日,某方知某错漏之处,多谋乱断,断而无成,欲成则败,是以如今多忧虑之心,不敢多傲。”
钟衍一笑,“事不可因噎废食,也不可不知教训,医者,因人下药,谋者,因事谋人,因人算事,需首尾相顾,短不可一二分,长不可一二分,总使其在掌控之中,因而成事。”
王邑若有所思,拱手一拜,“谨受教。”
钟衍笑着点了点头,多日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