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镇这边建造水渠桥的工程干得火热,而浏阳县邓府上邓老太爷正扶着额头,直呼头痛。
因为他接到太保司的消息,官家赵煦已经从汴京动身了,轻装简行直奔浏阳而来。至多七天功夫,就会到荆湖南路的地界上了。
太夫人张合看邓老太爷一脸痛苦,劝他道:“你要不就出门避一避吧!我就跟官家说你出门远游了。”
邓老太爷摇摇头:“躲避不得啊!皇帝如此礼贤下士,必会在天下传颂。我折了他的面子,到时候天下人会如何看我?就连苏轼也不会理解我。有心者再一胡说,我家怕是会遗臭千年了!”
“躲不得,那你怎么办?”太夫人张合问道。
邓老太爷揉着太阳穴,缓缓说道:“皇帝想要我进京去推行新政,态度很坚定啊!劝估计是劝不走的。我虽不想,少不了还是得去汴京一趟了!”
“那好吧,我这就准备行装。”
邓老太爷拦住太夫人张合:“你留在家里。”
“就你一个人去吗?为什么?”
“家里有些事情,莲儿和平儿不知道。你得留下看家!”
“那你要多久回来?”
“哎不知道。我会尽快的!”
太夫人张合点点头,不再说话,低头削了个犁子,递给邓老太爷。
七天之后,御驾车马便到了浏阳。
皇帝出行,车马本就繁多,虽然赵煦已经下诏一切从简,但还是乱七糟的一大堆。荆湖南路的大小官员还跟在御驾车马后面,这队伍就显得更加庞大了。一眼望不到头,绵延出去两三里地。
车马刚进浏阳地界,赵煦便下了銮驾步行,礼贤下士的态度做了个十全。赵煦未走多远,邓老太爷和邓府诸人就迎了过来。
邓老太爷领着邓府诸人朝赵煦躬身行礼:“皓首老朽,偏居一隅,蒙圣上枉临,不胜愧赧。”
赵煦上前将邓老太爷扶起,笑道:“先生不必多礼!先生名扬四海,岂可自称老朽?”
君臣叙礼完毕,邓老太爷接赵煦圣驾进入邓府。
赵煦进府后,见到园林之美,不由赞叹道:“尤未见此等秀丽,先生好雅致啊!”
邓老太爷欠身道:“许些雅乐,让官家见笑了。”
进到正厅,赵煦与邓老太爷面对而坐。待侍女奉茶后,赵煦便屏退左右,厅里仅余君臣二人。
赵煦对邓老太爷说道:“现今天下耕者失田,工者失业。官衙士员激增,兵将势颓无敢战之心,税入渐少国库不足。我大宋已成衰弱之局,望先生随朕归京,主张新政以解倒悬之危!”
邓老太爷摇头道:“庙堂之上衮衮诸公皆为当世高士。老朽垂垂老矣,思维迟钝,岂可主张此等大事?官家乃舍美玉而求顽石也!”
“先生莫要自谦!朕知先生有经世之才,愿先生以大宋万千黎民百姓为念,助朕一臂之力。”
赵煦躬身,久不见邓老太爷有何反应,只是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自己。
他想起临行前高滔滔的嘱咐:仁宗待邓杰犹如子侄,当初自由出入宫闱者不过二人,一是国舅曹佾,二便是邓杰。
仁宗召臣子入宫,多为议政。但召邓杰,却多是家常叙话。仁宗行走坐卧间无不挂念邓杰,天寒了送碳,天热了送冰,宫里都没用着,就先紧着给他。弄得外朝流言纷纷,包拯得知后去问仁宗,邓杰是不是陛下的私生子了。
这是仁宗先帝留下的一只玉笔,如果邓杰不愿回京,你就把这个给他,他念着仁宗的情,就会回来了。
赵煦从笼袖中取出玉笔递给邓老太爷道:“这是皇祖母让朕交给先生的。”
邓老太爷看着手中玉笔,昔日往事一幕幕重现在眼前,悠然又见到仁宗陛下临终前病卧在床榻,语重心长的对自己说道:
“你有鸿鹄之志,换天之能,本事太大。但庙堂险恶,嫉贤妒能之人不在少数,后世君王帝心难测,也不知有没有容得下你的心胸。
朕不在了,你要保重自己。若遇不可违之时,退居山野保全自身为要。朕很想看看你说的那副盛世景象,你说朕死了,是不是就会投胎到那里啊?”
赵祯仰面看着屋顶,眼里却是另一个世界,面容苍白而枯瘦,但满是向往的憧憬。
天下再难出现一位如赵祯这般仁义的君王了!孟子云:君视臣如手足,臣视君如腹心。赵祯的视臣下如心腹,才是至高无上的驭下手段。
头可断,血可流,君上之恩情不可不报。宽容开放,善良克己的仁宗开创了一个新时代,一个名臣辈出,朝气蓬勃的时代。
不仅“庆历新政”的范仲淹、富弼、韩琦诸人是仁宗朝的,而且领导“熙丰变法”的王安石、章惇、吕惠卿、邓绾等新党中人,主导“元祐更化”的司马光、吕公著、范纯仁等旧党中人,也是在仁宗朝中崭露头角。
中国的四大发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