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换了一身便服,随后乘坐马车前往京营。
马车内,朱由检居中,王家彦、王承恩、孙传庭三人则分坐两侧。
朱由检默默听完了王家彦的陈述,久久无语,半晌才摇头叹息道:“太祖高皇帝,应天眷命,以武功定天下,以文德绥太平,虽当投戈息马之期,未忘练武防边之念。
然后辈子孙不肖,军士派之杂差,拨之做工,留之拽木,终岁不得入操,困苦以劳其身,而弓马之艺疏,实与田亩市井之夫无异,欲其战胜攻取,以张皇威武,夫何敢望!”
皇帝肯亲临京营,实出王家彦之料,这也让他看到了一丝曙光,直言道:“今有圣天子在朝,欲革京营之弊,假以时日,京营必复往息盛况,臣愿为驱使!”
说话间,马车到了京营驻地。
一眼望去,遍是星罗棋布的营房。
京营外,成群结队的士兵随意进进出出着,尘土飞扬。
他们大多只是看了眼朱由检乘坐的马车队,就离开了,却无一人上前盘查。
朱由检出了马车,望着眼前一群脏兮兮的士兵,皆不着甲胄,不禁眉头紧皱。
尽管他心里早有准备,但是见到眼前的还一幕,心中似是堵着什么。
一个个军士嘻嘻哈哈勾肩搭背不说,他们手中拿的、肩上扛的都是什么,扫把、锤子、砌砖刀、锄头......五花八门的工具,朱由检竟不能一一认全。
朱由检冷冷道:“去!带个人过来!”
一旁锦衣卫闻言策马向前,疾驰而去。
军士队伍一阵骚动,不过很快就平息了,锦衣卫归来时,其马背上已多了一横趴着的军士。
朱由检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军士,道:“我问你,你隶属何营?这个时候你们不进行操练,拿着锤子去做什么?”
军士双腿直打颤,他职位不高,只是五军营一小小士卒,但他常年出入公侯之家,眼力还是有的,马车上的年轻人一看就出身不凡。
“小人叫刘大力,隶属五军营,不敢隐瞒大人,小人是奉了上官的命,去成国公家修葺房屋。”刘大力将头抵在地上,战战兢兢道。
朱由检指着不远处的京营军士,道:“你可知京营有多少士卒给成国公修葺房屋,这些士卒都是吗?”
刘大力哆哆嗦嗦道:“小、小人不知!”
“说实话!”孙传庭一眼看出刘大力在说谎,猛然喝道:“若有半点撒谎,定不轻饶!”
刘大力吓得脸色发白,磕头如捣蒜,连连求饶道:“大人饶命!小的就是一个小兵,具体有多少人,小人实在不知啊!”
朱由检淡淡道:“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
“是、是!”刘大力心突突地跳,不敢再有半点隐瞒,“据小人所知,京营大概有两三千人给成国公家修葺房屋,其它各营有的给嘉定伯周奎耕种土地或是给左都督田弘遇、右都督袁佑务运柴、打扫庭院,人数有多少,小人算不过来。”
刘大力说完,整个人力气似是被抽空了,瘫在了地上。
直到朱由检一行人走远,刘大力才在其耳边听到锦衣卫的警告,“你今天说的话不准对任何人提起。”
“小人发誓!一个字都不会说!”刘大力心有余悸道。
朱由检一行还是挺瞩目的,入营时被看门士兵所阻。王承恩直接亮明了身份后,士兵不敢刁难,他们才得以入营。
乌泱泱的士兵不断汇聚到主道上,朝京营外走去,一眼望不到尽头。
朱由检几人被锦衣卫保护在中间,看着眼前的一幕,无奈道:“孙爱卿,你说这大明的京营还有救吗?”
孙传庭一直在默默观察京营的军士,听到皇帝问话,微微躬身道:“陛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京营还是有一些底子的,只要肯花大力气整顿一番,臣相信,可以!”
孙传庭说这番话,并非敷衍皇帝,而是他通过观察确实发现京营军士中有些人是真正打过仗的老兵,从他们的走姿、握姿、神态都能看出一二。
王家彦生怕朱由检心灰意冷之下,放弃京营,急忙补充道:“陛下,崇祯二年,兵部尚书李邦华奉旨整顿京营,卓有成效,京城保卫战京营亦发挥了不小作用,而且周遇吉、黄得功、孙应元等猛将均出于京营,陛下万万不可自弃!”
朱由检摆摆手道:“百闻不如一见,朕只是发发牢骚罢了,咱们去教场看看吧!”
朱由检越往里走,所遇到的士卒也是愈少,所见皆是老弱病残之辈,偶尔能听到营房内军士赌博嬉戏之声。
“嗯?”
朱由检耳边突然听到一阵喊杀声,循着声音走去,越发清晰。
“杀!杀!......”
京营校场占地及其之广,足以容纳数万士卒操演,但见空荡荡校场上,却只有数百士卒正操练着。
朱由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