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张古山树木繁多,植被茂盛,现在山下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绿色。虽然主峰高度只有两百来米,但地处潮湿的南方,再加近来老有雨水,使得整个张古山主峰都被一片片的雾气所笼罩,如同仙境一般。
只是如今,张古山已经大变了模样:花草树木或是化作焦炭,或是被撕成了肉眼难辨的碎片。浓黑的硝烟代替了原本的云雾笼罩在张古山头,从遍地弹坑的山坡开始,一直到山顶,四处都是身着军装的尸体和残肢断臂。
从10月3日开始,急于突围的日军106师团与死守张古山的**第74军在这里死拼了两天,双方每天都有大量的死伤。
日军106师团虽是一个二流师团,但战斗力仍然不可小觑。并且在冈村宁次的严令下,日本陆军海军的大批航空兵全天出动,轮番为被包围的106师团提供空中支援。整个张古山几乎被日军航空兵投下的炸弹翻了一遍,别说能留下一草一木了,就连几块原本有棺材大小的巨石都被生生崩成了半人大的石块。之前中**队在几块大石中间设置的一个轻机枪阵地连人带枪都不见了踪影。
日军又的一次进攻被打退,残存的日军士兵潮水般退回了山脚,在山坡留下了几十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艹!还有人吗?谁来搭把手?”
山的中国守军阵地同样尸横遍野,血糊糊的死人堆里,突然传来了一个虚弱的声音。
“听着像是黑子,那个谁,大苟小苟,你们俩去把他弄出来。”一个靠坐在半截树桩旁,满身是血的军官朝发出声音的地方努了努下巴。
“是。”
两个同样满身血红的士兵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挪到尸堆旁边,开始用力搬动堆叠起来的尸体。
这两个士兵身高差不多,从背后看起来倒有点相像。不过他们并不是亲兄弟,一个是湖北人,一个是安徽人。只是两个人都姓苟,还都在一个班,大家就按照两个人的年纪大苟小苟的叫开了。
“日他娘,没烟了。”
军官打算趁鬼子还没来抽根烟,摸了摸衣兜,却摸了个空,悻悻地嘟囔着。
“你们谁还有烟?给老子来一根。”军官左手拄着一支三八步枪,用力站了起来。
“没了!”刚刚拽出来半截死人的士兵大苟回了一句。
小苟顺势拽着一只脚用力把被压在尸堆下面的黑子拉了出来,笑嘻嘻的问道:“吴连副,要不我去鬼子尸体给你摸一包?”
“算了,别为了包烟丢了命,不值得。”军官摇了摇头,晃动着身体转向了山坡的方向,其他士兵这次注意到,军官的大半个右臂都消失了,只剩下连着肩膀的一小截,面还紧紧扎着军官的皮带。
“黑子,少零件了没?还能救人不?”军官疲惫的问道。
那个刚刚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士兵黑子咧嘴一笑,两排白牙在漆黑的脸庞中格外显眼。
“左手少了根指头,不碍事!吴连副,我先给你包扎吧!”黑子的左腿拖沓在后边,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蹦跳着向军官挪了过去,鲜血还在顺着他的裤腿往下流。
“你先把自己的腿包一下,”大苟皱起眉头:“全连就剩你一个医护兵了,你小子要是把自己玩死了我们咋办?”
“绷带早用光了,”医务兵黑子不小心牵动了腿的伤口,疼得龇牙:“我的情况我自己清楚,等会用绑腿紧一紧就行,死不了。”
“再说,全连就剩咱们这七个人了,要医务兵也没啥用啊。”黑子想了想,还是把剩下这半句话咽进了肚子里。
检查了一下吴连副的伤势,黑子苦笑了一下,从还算干净的内衣撕下一块布片,按在了吴连副的断臂,又用绑腿把布片牢牢的捆了起来。
“吴连副,没药没绷带,我是真没办法了,你这伤以后感染是肯定的,治不治得好得看你造化。”
说着,黑子从手臂撕下那个已经红黑红黑的红十字袖标,叠了叠,按在吴连副肋间还在渗血的伤口,用剩下的绑腿缠了几下,就算是彻底处理好了。
“感染?”吴连副忍着剧痛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老子要先能活到伤口感染的时候再说。”
黑子摇了摇头,没有再接话,而是坐在地,从手边一具尸体取下绑腿,开始处理自己中枪的左腿和被打掉的手指。
“嗡嗡~”
还没等这几个残兵喘口气,天边又飞来了几架鬼子飞机。因为中**队缺乏防空武器,嚣张的日军飞行员远远的就开始降低高度,等飞到山头空的时候,山的中国官兵甚至都能看到飞机翅膀面的太阳旗和机舱里的飞行员。
“又来?”小苟哭丧着脸,一头扎进了身边的战壕里。
“别躲了。”吴连副瞅了一眼飞机的方向,淡淡的说道:“不是炸我们的,估计长岭那边的友军又要遭殃了。”
“瞧你那熊样!”黑子笑着指了指撅着屁股一头扎进战壕的小苟。
小苟不甘示弱,挺着脖子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