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北凌天一离开,那面幻镜也随之一起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世贤楼内的情况,也是从那时起开始一无所知。
只知晓楼内不断有受伤的弟子被甩出,却唯独不见绯霓的影子。
有人大胆猜测,她定是闯到了不得了的天命楼层,因此才会没有这么快被踢出。
事实也的确如此。
自南宫修冥护送她安全离开后,她便像踏上了一架轻松梯般,腾着青云直上,一连过了四命楼与五命楼。
她把这不可思议的一切皆归功于南宫修冥治好了她的手的缘故。直到已身处在六命楼中了,还依旧对自己嫩滑的双手爱不释手,甚至连前方一直盯着她瞧的一位长相颇有几分狰狞的老妇人,她都未有发现。
老妇人拄着拐杖,身着一袭青色长衣,长衣外套着一件布满碎花的白色短衫,一头花白的头发扎着一个普通发髻窝在后脑勺处。脸上被深一条浅一条的皱纹所覆盖,那双无神的眼睛深深地往里凹陷。
她在瞧绯霓时面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盯瞧了片刻,绯霓便走至了她的跟前。
这时,她才拉了拉嘴角两侧松弛的皮肤,变得慈眉善目,“姑娘,你这手生得可真是精致啊!小巧又细腻,着实惹人喜爱哟!”
听见有人说话,绯霓不由得抬起了头。见是一位看似慈祥的老婆婆,她竟毫不犹豫地放下了戒备之心,冲着她甜甜一笑,道:“多谢老婆婆夸奖。对了老婆婆,您怎么会在这儿啊?”
她往四周看了看,自个儿的脚下好像是一间客栈的廊道。除了冷清了些许,这儿与凡间并无多大差别。
熟悉的环境使她一瞬间便放松了下来,将世贤楼一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老妇人顿了顿,缓声答道:“姑娘,老身本是出来寻我家老伴儿,谁知走着走着竟迷了路,这才在这儿碰上姑娘你哟!”
听得这个理由后,善良的绯霓选择了无条件去相信她的话,“哦,原来如此。要不老婆婆,您告诉我您家住在何处,我送你回去可好?”
老妇人偷着得意笑笑,“那……老身便不与姑娘客套了,来来来,我家在……好像在这边。”
老妇人指着绯霓身后的方向,后又指了指绯霓左侧的方向,道:“不不不,好像,好像是在这边……姑娘,你说我家到底在何处呢?老身怎会什么也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绯霓不禁一惊,“那该如何是好?”
她又抬头看看天上,“眼看快要天黑了,若是不早些回去,只怕你的老伴儿会担心的。”
老婆婆再次伸手,将脑袋扭向了绯霓的右侧,指着远处说道:“对对,老身也是这般想法。既然这样,要不咱们往右边走走看?说不定呀,能走到寒舍。”
一连指了三个方向,都不确定,犹豫片刻后,绯霓决定先按照老婆婆说的去做,若是到不了,再另想他法。
她搀扶着老婆婆,走了也不知多久的路。
从客栈离开直至现在,这一路上,她几乎看到的行人只手可数。
这便奇怪了。
从适才经过的地方可看,这儿并不荒芜,比起南宫修冥那儿,可是要富饶多了。
只是为何行人会这般稀少呢?
天,渐渐暗下,一股不安顿时涌上心头。
绯霓总觉得自己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索性作罢。眼下她只想快些送老婆婆回家,再回去天宗门。
原以为还需再走一段路,老妇人突然停下指着正前方的一座独立的茅草屋缓声说道:“姑娘,快看快看,那儿便是老身的寒舍!”
绯霓扶着她进了屋,又替她倒好了茶水,待她休息下来后,才准备离去。
刚一转身,裸露在外的手腕猛地被人拽住。
绯霓吓了一跳,急忙扭头去看,原来是老妇人拉住了自己。
她浅浅一笑,拍了拍老妇人骨骼凸出的手,柔声说道:“老婆婆,您好生在家中歇着,相信您老伴儿过不久便会回来了,我这先走一步,若是有机会,我再回来看您可好?”
老妇人沉默了几许,松开她的手,从木榻上起身,往长衫里衬掏了掏,掏了许久才掏出一块叠成方块状的整整齐齐的手巾。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一枚晶莹透亮的玉镯。
她将玉镯递至绯霓面前,颤着嗓子说道:“姑娘,老身家中没有什么值当东西,仅有这枚破镯子。现下啊,我便把这镯子赠送与你,就当是你送我回家的谢礼吧。还望姑娘莫要嫌弃!”
绯霓打小便没与这些金银首饰接触过,因此对它的好坏贵贱也分辨不出来,但她认为,既是贴身携带之物,必定很珍贵。
于是她推回了老妇人伸出的手,微笑着拒绝了她的好意,“老婆婆,您还是把镯子收回去吧,我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如此大礼,我怎么能受得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