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告诉我。”古铜眯起眼睛看着后视镜里那令人眩目的车前灯,看后面有没有其他车灯。
“我先问的。”
“你是认真的?”
“非常认真。”
车速极限变成了65公里,古铜不情愿地讲起来。
他告诉她,他父亲北洋时期军队里的军官,他家住过江浙和粤东以及西南各地的军事基地,搬家搬得很频繁。“从小到大,我学会了不依恋任何人或任何地方。”他告诉她,他父亲是个感情不外露的人,实际上,他显露任何感情时都显得很尴尬,无论是悲伤还是喜悦。“我学会了掩饰我所感到的东西。”他告诉她,他参军后参军是一个军官的儿子很自然的选择接受的特殊行动训练使他更能控制自己的感情。
“我有一个教官很喜欢我,休息的时候和我一起谈话。我们经常谈论哲学问题,很多话题是关于在非人的条件下怎样生存下来而不变得野蛮。比方说怎样对杀人作出反应,或者怎样应付看见一个好友被杀的场面。他给我看了一本书里的一段话,那上面讲到大脑和感情的问题,我一直都没忘。”
古铜一直紧张不安地盯着后视镜里的车前灯。没看见有车灯。但他的速度一直很快,不想被突如其来的一辆车拦住去路。
“他给你看的是什么?”龚玉问。
“我们作出重大决定的时候,命运会不可避免地降临到我们头上。我们都有感情,感情本身不会对我们有所损害。但如果我们那些有关感情的想法没有得到控制,这些想法就会对我们有所损害。训练会控制我们的想法,而我们的想法会控制我们的感情。”
“听起来他像是在试着给你的感情加上许多缓冲器,这样你就几乎感觉不到什么感情了。”
“是过滤器,旨在以特定的方式理解感情,这样感情就总是对我有利了。比方说”古铜感到一阵凄苦。“星期六夜里我的两个朋友被杀了。”
“是为了帮你找我吗?”龚玉好像很难过。
“我为他们感到悲哀。这种悲哀老是要压倒我,但我对自己说,我没有时间,我必须使我的悲哀延期,直到我能够以适当的方式向他们致哀。要是我那时不集中精力活下来,我将来就没有可能哀悼他们。我到现在仍没有找出时间向他们致哀。”
龚玉重复着他讲给她听的那段引言里的一句。“我们的想法会控制我们的感情。”
“我以前就是这样生活的。”古铜又看了看后视镜。一对前车灯正以惊人的速度越靠越近。他摇下司机座旁边的车窗,开到右侧路肩,左手把住方向盘,右手抓起蓝警官的手枪作好准备。如果那辆车从他左边开上来,想要在这段荒凉的州际公路上把他撞翻下去的话,他就开枪。
那辆车的前灯现在再亮不过了,古铜的后视镜里那强烈的反光非常眩目。他突然减低车速,这样那辆车的司机还没机会踩刹车,车就会从他旁边冲过去了。但那辆车不只是冲过去了它继续向远处冲去,看轮廓是辆往返内地的货车。尾灯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