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意识到,您掌握了反对他的武器。对,您说得对,正是他下令逮捕教授的。要是我告诉他,调查的结果对您不利,这也将使他遭到间接的打击。而我呢,不管这是多么荒唐可笑,会受到两面夹击。我既会遭到常凯申,也会遭到您的打击。他呢,必须一而再、再而三地检验我的论据,而您呢基本上会像您刚才说的那样来整我。我这个中统的军官该如何是好呢?间谍机关的军官,请您说说”
“他的用意原来如此,”李广元心里明白了,“这是不是考验我?如果他要考验我,那我心中有数,应该如何对付。但如果这是拉拢我呢?他们犹如船沉前的老鼠,为了免遭灭顶之灾,想立即逃离船只。他谈到76号和间谍机关并不是无缘无故的。好吧,心中有数了。回答他还为时过早”
“76号和间谍机关,”李广元耸了耸肩,说,“有什么区别?我们虽然有磨擦,可总的来说,都是为了共同的事业在工作”
“是为了共同的事业,”队长承认说,“只不过我们是以刽子手和暴徒而闻名于世,而你们是制作珠宝首饰的精工巧匠,是买卖化妆品的商人,你们是政治间谍。任何制度、任何国家都需要你们,而我们只属于国家,我们与国家同命运共存亡”
“您问我该怎么办?”
“对”
“您有什么建议?”
“我想先听听您的高见”
“根据您拧下保险闸塞子和要求我放下窗帘来看”
“窗帘是您建议放下的”
“是吗?见鬼,我觉得好像这是您建议的算了,这不是实质问题。您想洗手不干了?”
“您在边界上有越境窗口吗?”
“就假设有吧”
“要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到中立国去怎么样?”
“三个人?”
“对。就是三个人:教授、您和我。我们将为世界拯救一位伟大的物理学家。我在这儿救他,而您组织偷越国境。行吗?您要考虑到:受怀疑监视的是您,而不是我。受常凯申的怀疑监视意味着什么,这您是一清二楚的。怎么样?我在等您的回答”
“还要白兰地吗?”
“要”
李广元站起来,不慌不忙地走到队长面前,把酒杯递给他,就在这一瞬间,李广元抡起带棱的沉重酒瓶用力朝他的头部砸去。酒瓶的碎玻璃四处飞溅,深颜色的白兰地酒流到队长的脸上。
“我这样做是对的,”李广元脑子里在琢磨,脚踩着“轿车”的加速踏板“我别无选择。即使他是真心实意来找我,我这么做也是对的。在局部问题上我有所失,可我赢得的却是常凯申的彻底信任相比之下这更为重要”
他身旁队长半坐半卧靠在蒙着红色皮子的车门上。他处于昏迷状态。
他说常凯申正在睡觉这并不确切。他没有睡。他刚接到破译中心的报告:共党女谍报员的密码和从延安收到的密码相同。因此,常凯申推测,共党上海的间谍头目在寻找新的联络他或者认为他的报务人员在空袭中丧生,或者已觉察到他们出了问题。但常凯申一直不愿去考虑电台以及与吴四宝直线联系的电话筒上那些令人伤脑筋的指纹。但他越是不愿想,这些伤脑筋的指纹就越妨碍他对问题的思考。在二十年来的警察生涯中他养成了一种特殊的习性:他首先倾听自己的心声,自己的直觉,然后才对事实进行分析,检验自己的直觉。他很少失误:无论是在之前的政府供职期间镇压学生游行的时候,还是他反戈倒向汪未经,关押重庆政府官员的时侯。他在执行詹国强的所有任务和后来倾向于汪未经时,他的感觉也从未使他上当受骗过。他知道,有些人未必会忘记与李广元有关的任务。这意味着发生了什么事情,并且是在上层。但发生了什么事,在什么时候发生的,常凯申却不得而知。所以他指派手下到李广元那儿去演出一场假戏。如果第二天李广元来找他,并向他报告手下的言行,他可以放心地结束调查,把材料锁进保险柜,束之高阁。假如李广元同意手下的建议,他便可以公开摊牌,去找上面,根据自己手下人员的调查材料,向他报告案情。
“这样”他继续思考着,“好吧,等到派出去的人回来,便可见分晓了。现在该考虑一下共党女钢琴师的一事。看来,在她的上级领导开始通过延安寻找联系的时候,我们可以采用自己的方法来对付这个女人,而不是李广元那种劝人为善的谈话方式。她不可能只是她领导手中的工具。她应该知道某些内情。实际上她没有回答任何一个问题。已经没有时间了。延安发来的密码索引可能也记在她的脑子里。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机会”
他还没有完考虑好,门便开了,进来的是李广元。他架着血流满面的队长,后者双手反剪,手腕上锁着一副镀铬的手铐。
常凯申注意到自己的助手惊慌失色地站在门口,便说:“李队长,您疯啦?”
“我没有疯,”李广元答道,嫌恶地把队长往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