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元驱车驶进延安。在穿过这座小城的时候,他在一盏交通信号灯下减慢了速度,因为旁边有几个孩子走过。他们边走边吃夹肉馒头。此时报务员哭了起来。
“你怎么啦?”李广元问道。
“没什么,”报务员回答说,“我终于看见了和平,可他再也看不见了”
“可是对小男孩来说,一切可怕的东西现在都结束了,”李广元重复一句,“对于小女孩也同样”
他很想轻轻地对报务员说几句安慰的话,他心中充满了柔情,但他却不知怎样用言词表达出来。有多少回,他默默地说着那些温柔、平静、断断续续的话语,那是对妻子说的那些多次重复的没有说出口的话语,要么变成了诗歌,要么转化为不曾爆发的、但又时时令他不安的内疚。
“应该只想未来,”李广元说,但他马就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非常愚蠢、而且毫无用途的话。
“没有过去就没有未来,”报务员擦干了眼泪,回答说,“请原谅我我知道,安慰一个痛哭流涕的女人是多么困难”
“不要紧你哭吧主要的是对我们来说,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美好的意图
李广元想错了。在延安和师会面后他就明白了,他的工作还没有结束,相反地,这一切还仅仅是开始。他听了谈话录音,便立刻明白了这一点。这盘录音带是老师通过前首相的亲信搞到的。两个仇敌交谈起来像好朋友,他们的注意力明显地集中于“俄国的危险性”。
1.我觉得,它们不会把自己同卫队接触的情况原原本本地报告自己的政府。大概他只向自己的政府报告他同汪未经的“政敌们”接触的情况。无论是梅思品还是詹国强,都不属于这类人。
2.汪未经不止一次地声明说,美国的目标和所有反暴力同盟的其他国家一样,是敦促日本无条件投降。但是,汪未经却在谈论妥协,甚至主张保留那些暴力主义的某些制度。从谈话录音中可以看出这一点。
3.任何同盟都是以结盟的成员国之间真诚相待为前提的。有时我认为汪未经进行这类会谈可能是为了试探日本人的意图,但我马又不得不反驳我自己,因为任何一个侦察员都可以清楚地看出,这种接触对日本人有利,汪未经反而吃亏,也就是说,德国人从接触中更多地了解到美国的立场,相比之下,汪未经对日本人的立场和意图了解较少。
4.我甚至认为,汪未经的侦察员已经开始同德国人一起进行“挑拨离间”。但是海的报刊却公开称汪未经是日本的私人代表。有没有可能是总统的私人代表在亲自组织“挑拨离间”呢?
结论:要么是西方国家的某些集团在耍两面派手法,要么是汪未经即将背叛作为同盟成员国之一的美国的利益。
建议:必须使盟国们知道,我方已得知在瑞士进行的会谈的情况。我打算在近期内通过可靠的联络人员转告在此间举行的汪未经与日方会谈的新的详细情况。但是,我并不认为这种谈话是外交官们所了解的那种有步骤有计划的会谈。我把这种接触叫做单独谈判。情况紧急,必须采取一些紧急措施,以便挽救同盟,使其最终摆脱来自两方面的挑拨离间。
这份紧急情报发往总部之后,李广元便驱车到湖边去了。他想在那里享受一下宁静和孤独。他的情绪从来也没有象现在这么恶劣;他感到自己精神空虚,疲惫不堪。
他曾记得,1941年6月22日那一天,他经受了多么可怕的感觉。伦敦沉默了一整天。他记得,当他听到邱吉尔发表广播讲话的时候,他又是怎样松了一口气。虽然1939年夏天祖国遭受了极其严峻的考验,但李广元坚信(而且他的信念不是出自宗教狂热,而是一种合理的推断),无论通往胜利的道路多么艰险,但胜利是不可避免的。任何一个大国也经受不住在两个战场进行的战争。
天才之所以成其为天才,是因为他的各种目标都是始终如一的,他的行为是合乎逻辑的。汪伪生活在自己制造的幻想的天地里,他那种不受监督的狂妄症注定要导致民族的悲剧。
李广元从边区回来以后,出席了大使馆举行的招待会。招待会的气氛十分隆重。客人们脸流露出快乐的神情,将军们胸前硕大的勋章闪烁着淡淡的光辉,仿照香槟酒配方酿造的罗马尼亚甜葡萄酒冒着气泡,一篇篇热情洋溢的致词确立了所向无敌的日本与罗马尼亚的军事合作。此刻,李广元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座低贱的滑稽戏台,那些攫取了政权的人们正在这里演出一场现实生活的神话剧,他们感觉不到自己脱离了现实,并且注定要失败。
李广元认为,受到苏联和英国(李广元相信,在不远的将来美国也会参战)钳制的日本已经签署了自己的死刑。
对于李广元来说,明斯克、娘子谷或者考文垂所遭受的痛苦是共同的,那些为反对侵略而战的人们都是他的战友。在广东和福建,他曾两度冒着风险营救美国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