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凯申耸耸肩:“我有几点推测。其一:吴四宝亲自通过詹国强把替身派到那边去。而真正那家伙则转移到我们不知道的秘点。这时是在进攻之前,离战争爆发还剩下四十天。如果假的那个家伙同英国人谈判成功,那么事情就成了。战争将在一个战场开始:英国人会把‘那个假助手’交还我们,而真的那家伙也就回来了。行动绝对保密。其二:吴四宝在进行权力斗争,很可能是他通过什么人在最后一刻用种种方法替换了真人,而且替身的确飞往了目的地,从我们在其他地方的基地起飞,取代了死去的那个家伙。就是说,吴四宝为了恫吓敌人,可能已开始行动,真正的那个助手被敌人的领导藏了起来,他们将交出神经错乱不值一提的替身,英国人准备在他死后把真正的那个家伙坐领导的位子”
常凯申久久地琢磨着中心最近发给李广元的电报。他勾画出一些费解的图形,毫无希望的结局使他感到心惊跳。那边命令不要早于一个星期去联系,每当他看到这里都感到为难。
“现在每一个小时都是宝贵的。”常凯申心里反复念叨着。“他们怎么能让李广元迟迟不发情报呢?每一分钟里都孕育着意想不到的事,手指必须把握住病人的脉搏。为什么联系要中止七天?也许他们寄希望于联络员,而且他们害怕,如果让李广元采取可能失败的主动行动将会危害到他。假如我今天把李广元抓起来,把所有电报念给他听,证据确凿,我再要求他为我工作,又会怎样呢?如果他拒绝,我可以便用刑法让他同意,或者使他精神失常很可能出现后一种情况。恩,好吧,就假设他终于被征服,于是他要开始工作。不过现在他已经在为我工作,只不过是盲目的,那我为什么这样神经质呢?”
常凯申很会把握自己的思路,他清晰地想象出说话时不同的语调和姿势,不过他往往把标点符号搞错,他不清楚,哪里该使用冒号,哪里该使用破折号。
忽然他的思路在“神经质”这个词卡住了。天哪,这是个多么古老的词呀。在祖母那里他最后一次听到这个词。她总是对大家说她的神经系统不健全,但家里人只是一笑了之。一字不识的老太太从哪儿学来的这些术语呢?
起初常凯申听到自己短促的笑声,然后听到对自己做出的答复:“你惶惶不安是因为李广元必须动身去延安的日子快到了,而你至今不知怎样提出阻止他的理由。从一开始你就明白,不能放他去中立地带,而你却冒险地把应当一星期的考虑好的事搁到了明天,这就是你坐立不安的原因。李广元的面孔不时出现在你眼前,你看到,在一个星期里这张面孔衰老了许多。他变成了一位老人,两鬃灰白,眼角他满皱纹。他也明白,他正走在架在十层大楼之间的细钢索,下边站着鸦雀无声的人群,他们贪婪地等待着。于是他开始失去平衡,他摆动两臂,竭力维持平衡。在摔下去的一瞬间,他用手指拼命抓钢索,但没抓住。他向下飘落.温暖的柏油路面扑面而来。他声嘶力竭地尖叫,哀求死神不要在他没有飞起来的时候就降临他的头这还不那么可怕,还有希望,可是当身体扑通一声摔在地时,希望就没有了,永远没有了。现在用‘太慌张’这个词代替‘过分神经质’不是光彩事,这样也混淆了概念,改变了含义从另一方面来说,”常凯申继续冥思苦想,“这—次李广元为什么没有提吴四宝与那边的关系,而只提到了我呢?我很明确地向他指出了这一点,他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他为什么向中心发这种谨慎的情报?如果他在拖延呢?”常凯申又反驳了白己.“他一直要求通知何时何地把款子存入他的帐户,那个可怜的女人干得漂亮,从‘她’那里将发出我们感兴趣的密电。她就是那个女人,冒充了原来的,她甚至长得真有些象那个女人。我要派人在那边跟踪她。”不,”常凯申终于明白了,“看起来,我感到惶惶不安是因为我时刻在回忆我军进攻的前一天当局控制惊惶失措的局面、有组织地进行疏散的尝试完全失败了,我们的坦克一开进城市,局面就变得不可控制。而在我们这里,在南京,一旦敌人开始攻击,一旦他们渡过长江,冲向这里,形势同样会变得不可控制,而李广元则可以躲藏起来,但此时我最需要他。在我逃到黄河,登舰艇之前,如果吴四宝最终未能同那边达成协议的话,那就通过他同他的中心进行接触。如果李广元跑掉了,我就无法取得我设想的胜利,给他们重大打击。他绝没有权力躲藏起来,因为这会使我押在黄海的第二份赌注也输掉。那些实用主义者不会收留两手空空的人好啦,不去想了。”常凯申打断自己的思绪,“你这样任性没有益处。记住,一个人假如在一团混乱的时候能够想到秩序,把事实分割为一个环节,那么他一定会成功。假如他被情绪、错觉和其它幻想所支配,他就会受骗,被击垮时间不多了。这样吧,首先,今天我的小分队要埋设地雷,把李广元留在这边的报务员的房子送天。让他失去联系而呆在这里,让他去找关系,这总归是有利的,让他神经质地发作吧。第二件事;现在关闭边境的‘窗口’。第三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