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先生,客气了。”霍鸣略一思量,便接过了慕容抒递来的话头,抱拳回礼道,“久闻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非凡,能与先生相识相交,实乃霍某之幸。”
他施完礼,不紧不慢地放下双手,接着道:“对于先生适才说的‘叨扰’……霍某不才,大言两句。”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抬眼扫视了四周一番,再道:“咱们沧州,虽不比那江南之繁、京师之盛,但要论起尚武之风,咱这儿可是当仁不让。
“今日在座的诸位,霍某不敢说全部,但我相信绝大多数也都是知情理、识大体的有识之士……一点容人之量、几分待客之道,自然还是有的。
“眼下慕容先生有什么想说的话、想办的事,大可直言不讳。
“咱们双方、包括在座的大伙儿……自当有商有量,绝不伤了和气。”
他这话一落定,周围的看客们也都纷纷点头、小声赞同,刚刚被慕容抒压下去的嘈杂声,顿时又涨回来几许,现场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
要不咋说人家霍掌门创业二十年就能搞出一个武林前十的大派呢?这是光靠武功就能办成的事儿吗?
相比于慕容抒方才的霸气镇场,霍鸣回的这几句话,明显温和不少,但其控场效果无疑要更好——他不仅完美接住了慕容抒递过来的话头,还把在座很多人对慕容抒这个外来者的先天敌对情绪给安抚住了,而他所用的,也无非是几个类似“识大体、容人之量”这样的虚词儿空捧。
而他最后那句“不伤和气”,也可以说是他在这次谈判的最初就抛出了一个他所期望的基调,现在就看慕容抒接不接了。
“哦?”慕容抒听完霍鸣这第一段话,心里也是立刻暗道,“好一个霍鸣,不仅是拳中之王,更是人中豪杰啊……本以为今次这谈判不会太难,毕竟以我们慕容家当今的势力,哪怕最后让个几步、分一点好处给本地的这些门派来开路,这事儿一样办得成……但我看这霍掌门,恐怕不是用钱就能压下的主,这个主办权他若要与我争到底,那还真不好说……”
霍鸣也是没想到,他这边越是显得大气、和气……慕容抒那边反而越是觉得这谈判上难度了。
今儿这事儿要是让邵德锦代表沧州武林出面来谈,那流程很可能就是:邵德锦一开口先客气个两句,然后马上就开始拐弯抹角地讨价还价,接着就图穷匕见地巧立出一个名目来,而这个名目的本质就是让慕容家掏一点“承办费”,等费用确认完了,老邵他自己先吃个五成左右的回扣,剩下的再拿出来分给本地的其他门派,那这事儿也就谈完了。
像这种展开,慕容抒倒是一点儿都不怕的,甚至是乐于见到的……因为对现在的慕容世家来说,钱是一种相对廉价的资源,你跟他聊钱,就是在把事情简单化。
可霍鸣现在在聊什么?他根本不跟你聊“刀勒”的事儿,而是跟你盘“道”,跟你“相识相交”、“有商有量”……这可就复杂了啊。
慕容抒在那几秒之间,脑子飞速运转,想了很多,才开口回道:“霍掌门不仅为一方豪杰,更有君子之风,在下佩服。”他也是先用一句吹捧垫上一垫,再接着说事儿,“承您所言,既然在座的诸位皆是知情识理的英雄好汉,那在下也是真人面前不说虚言,跟大伙儿讲几句心里话……”
他到这儿也顿了顿,先环顾了一下四周,再正色朗声,娓娓言道:“想我慕容世家,起起落落,数百年的传承,虽不敢以武林栋梁自居,但这么多年来,也绝非毫无贡献……太远的就不提了,就说上一次我慕容家险遭灭门之祸,便是那五十多年前为中原武林抵御外敌‘万源宗’所致……这件事,想来在座的诸位同道也略知一二……”
慕容抒这话没毛病,在座的这些人,的确是只有一两成的人听过这事儿,且很多还是听自己的父母乃至祖父母辈的人说的,而对当年这事的具体情况,他们十成里可能也就知道个一两成吧,算是名副其实的“略知一二”了。
但……就算慕容抒把万源宗主动找他们家开刀,说得好像他们主动跳出去当中原武林第一道屏障一样,你也不可否认,他们的确是为中原武林当了回盾牌,为武林同道们争取到了一些时间和情报,且还付出了相当惨痛的代价(那次事件中,慕容抒的上一代从十来个人,死得只剩下了两个人,而且有一个还残了,当然这俩现在也都去世了,可以说慕容家直到慕容籍这代,人丁上才算缓过来一些),以至于之后四十几年都处于没落的状态。
因此,慕容抒拿这话开场,给慕容世家立一个“我们为中原武林流过血”的人设,是完全成立的。
“过去的几十年,我们慕容家固然是家道中落,但也从未怨天尤人、更没做过什么危害武林之事,直到十年前,在下与人合作,建立‘欢奕阁’,再振家业,才有了今日之局面……”
此处这段,慕容抒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