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守府可视的远处海域,一片黑云正在聚拢,将大海上最后的光芒遮蔽,剩下了一片黑暗。当深海舰队聚集到一定数量之后,远远看上去就像是黑色幕布前跳动的鬼火慢慢颤动。
这还仅仅是高阶的发光的深海舰队,在它们外围,不计其数的低阶深海也在聚集。
列克星敦在它们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发现了异常,她安排所有战斗舰娘前往港口之后,独自登上了岛屿最高的山丘。
这里是镇守府最佳的观测位置,一座古老样式的灯塔。
在这个时代,古老的灯塔已经很难派上用场。绝大多数灯塔本应出现的场合,都逐渐被自律航标取代了。列克星敦沿着盘旋的金属阶梯,伴随着塔内空寂回响的高跟鞋声,来到了本应放置发光器光辐射器的塔顶。
这里有一架望远镜。
她揭开新望远镜上的护套和贴膜,扭动这个精密的仪器。镇守府外海的黑云还在聚集,数平方公里的海域已经被低垂的浓云笼罩,以漩涡型慢慢流动。
做为航母舰娘,在这样的夜晚几乎无法出战。即使是列克星敦这样的资深舰娘也不例外。她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动用所有其它资源防御镇守府。
列克星敦调整旋钮,深海舰船的轮廓逐渐清晰,到处都是畸变的舰体,根本不害怕碰撞似的挤在一起,密密麻麻。这样的场景在她的记忆里只有一次。
她强行按下回忆闪回的片段,这种时刻她必须保持情绪稳定。任何疏忽都可能导致严重的后果。她完成了一次深呼吸,扣动了望远镜下的金属短杆。
咔哒。岛屿应声而动。
镇守府岛屿整个都开始颤动,就像轻微的地震。隐藏的地堡闸门从岛屿山坡各处冒了出来。将上方的土壤和植被掀开,泥沙和草皮从厚重的装甲板上散落,露出了内部粗大的炮口,顺便戳坏了江宁不久前不听劝栽在这里的小树苗。
整个岛屿顷刻化为一座微型要塞。
列克星敦调整好望远镜——它其实是一个测距仪器终端。她将它对准了远方的深海部队,然后开口说道:“你也在啊。”
亚顿之矛从观测镜前方显形出来,在环绕的蓝光中落到了地面上,轻声开口说道:“原来这些设计的用处在此。”
“见笑了,这是我们的战斗方式。”列克星敦微笑了一下。亚顿之矛便移开了身体,测距仪上闪着的红光变成了绿色。
“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希望介入作战。”亚顿之矛说道:“但是盟友蒙受重大损失也是我们不想看到的。”
“你把我们当做盟友?”
“帮助过达拉姆的人,达拉姆一定会报答。”
“谢谢你,我也希望我们能够妥善解决这件事。”列克星敦看着全景落地窗外愈来愈多的紫光:“我只要一个请求。”
“我会尽力帮助你们。”
“如果提督遇到了危险,帮他脱身。”列克星敦转了过来,直视着高出她许多的亚顿之矛。
“他不像是你的上司。”
“对……提督对舰娘来说,并不只是职业上的联系,并不只是长官和上司。”列克星敦摘下自己白色的软帽,捏在手里。:“舰娘拥有漫长的人生,但是战斗是我们的全部。”
“我们总在失去,离散。我们抱团取暖,在恐惧之中支撑着自己。而提督,就是我们的支柱。”
列克星敦沿着阶梯走下,亚顿之矛则从天井下落,静静地聆听着。
“我时常在想,也许这个世界最残忍的事情,就是赋予舰娘情感。”
“既然是战争机器,要情感有什么用?”
“我们在频繁经历残忍的事情。毁灭,杀害,剥离。战友在面前粉碎,提督在眼前身亡,而我们无能为力。”
列克星敦走在布满干涸黄泥的青砖小路上,的泪水无声地淌出:“我们也仅仅只是个舰娘而已啊。”
亚顿之矛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飘在她斜后方。两人来到了塔底的平台边缘,远处的海域此刻竟是这样的陌生。
港口方向己方的战舰此刻显得异常单薄。算上外海的提尔比茨,也只有区区六艘战列舰。
而且她们还需要兼顾移动岛屿的职责,机动性受到了很大限制。
俄克拉荷马第一个抵达支撑点。从刚才就一直持续的震动抖开了亚顿之矛练过功夫的沙滩,露出下方隐藏的钢结构。岛屿在震动中已经上升了近一米,当它上升到对接高度的时候,就可以开始排水移动,离开下方预设的基座,后撤到联防港区。
江宁之前一直觉得一座新成立的镇守府处于前线位置很不合理,但是实际情况是,这座镇守府只是“安放”在这里了而已,如若真正开战,镇守府随时可以运往后方抱团防御。
只是没想到,深海来的如此迅速,毫无征兆。
深海舰船数量已经达到了一个堪称恐怖的数字。在镇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