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玩笑地说过。
他张通,当初是在雁门关出生的。
当年张辽他爷爷和二爷爷都在雁门关当守将,就连他奶奶和二奶奶也陪着守关。
叔父张通是在厮杀声中降临人世的。
那日,也是鲜卑人寇关,二爷爷还在城墙上和鲜卑人你来我往地互砍着,奶奶在雁门关后给二奶奶接生的。
他打小时候就总是听叔父说。
他生是雁门关的人,死是雁门关的魂。
这辈子生在雁门,长在雁门,以后要是死了啊,也要葬在雁门。
现在他懂了。
就把叔父葬在了雁门关边上,让他继续能在地里看着雁门关。
“张辽听旨。”
“雁门关戍将张通,字明达,世代固守雁门,中平二年秋,鲜卑寇关,亲八百边军,战死方休,今上知晓其族功绩,明其数十年奋勇,封马邑侯,追赠谥号威烈,蛮夷率服曰威,戎业有光曰烈。”
当事人在,蒋亮便打开了诏书,开始公布诏书的内容。
诏书的内容不长。
但是却重重地撞击在了张辽的心上。
他从来没有想过叔父能够获得追赠谥号和封侯,这不仅是他,也是他叔父也没有想过的。
虽然说一入将门,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哪个从军的男儿没有想过封侯拜相之事?
张通年轻时也想过。
但是从雁门关十年没有拿到关核补给的时候开始,他便已经绝望了。
他对于那些其他的就不再保有奢望,他选择陪伴雁门关终老。
而且之前刘备集团的整体封赏都已经给下来过了。
并没有带上张通的封赏。
所以张辽更没有往这方面想,没想到这次竟然单独来了一波追封。
张辽是个明白人。
这和刘宏没有什么关系。
这是刘备和陈琛他们争取来的,而这种荣誉,虽然从代价上来看并不成正比,但是其所带来的影响,是极大的。
张辽单膝跪地,接过诏书。
埋下了头。
“臣张辽,替叔父谢过陛下,谢过大汉。”
蒋亮将诏书递给他,让身边的随从把一应东西交给了张辽,便告退。
临走时,陈琛让他拉了点东西回洛阳。
“文远,你这是怎么了。”
徐晃有些诧异地看着泪流满面的张辽,不知道自己这个小老弟怎么了。
他觉得这是欣慰的事,而张叔父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已经过去许久,也该放下,或者也应该化作动力继续前进,为何又是泪流满面。
“没事,眼里进了沙子罢了。”
“这里没有沙子。”
陈琛突然插嘴。
“那眼里进了雪。”
“雪飘不进来。”
“先生!”
张辽被陈琛一本正经的插嘴给整得哭笑不得,干脆利落地抹了抹眼泪。
政务厅恢复了之前的状态。
大家也不提张辽的叔父,而是聊聊今晚要吃些什么。
但是嘴上不说,大家也都记在了心里。
在刘备这里,干活不用担心,生前身后事,都有人为你努力。
而且为国而战,为国而死,刘备也会尽全力为他们讨得封赏,讨得名分,也能名留史册。
张辽承了好处,对刘备的感激又厚重上一分。
而其他人也明白了,这就是自己的榜样,只要努力就好了。
“玄德公,我今晚就不赴宴了,我想现在就回一趟雁门关。”
张辽突然到了刘备身边,跟刘备小声地说道,他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却很坚定。
“嗯...去吧,注意安全。”
刘备知道张辽的心事,也知道他单骑速度很快,自然就不会阻拦他。
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自己注意安全。
“多谢玄德公。”
封赏追赠的东西并不多,张辽打包好,裹上了厚实的大氅,便出门取马直奔雁门而去。
大家或多或少都知道,很有默契地没有提。
继续讨论今晚的火锅吃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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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很大。
风很疾。
落白不沾身。
张辽一人一骑,在天色渐黑的雪夜中飞驰。
马蹄在齐蹄子高的雪地里踩出了无数朵梅。
张辽背着一个大包裹,绑得紧紧的,那是他叔父的荣誉,也是他张家的荣誉。
那是叔父用一生换来的。
生于边关,十五从军,三十欲还,四十死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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