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以当时,唐庭四月才决定发兵,八月才走到青海的进军速度来,唐军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要知道,薛仁贵麾下的唐军以步兵为主,在“胡八月即飞雪”的季节,在草原上与吐蕃骑兵寻机决战,如何能够取胜?
因此战败后,薛仁贵才会慨叹:“邓艾所以死于蜀,吾知所以败也。”
在这种错误的时间节点,以一种错误的方式与敌作战,别是薛仁贵,就是孙武复生也赢不了。
大非川之战是一场具有转折性意义的战役,唐军在保持四十年军事强势后,第一次在周边少数民族眼前大败亏输。这也是唐蕃间,在松州打成平手后,第一次惨败于吐蕃之手。
有点可笑的是,当高宗决定给吐蕃一个教训时,他特意授予薛仁贵逻娑拉萨道行军大总管。
上意暗指希望这位“将军三箭定山,壮士长歌入汉关”的老将,犁庭扫穴直捣黄龙的。但可惜,吐蕃养虎之势已成,直捣逻娑拉萨不过是南柯一梦。
此后经年,汉史屡见“吐蕃连番入寇”旧唐书的记载,凤仪元年676进掠鄯州今青海乐都、廓州今青海化隆、河州甘肃临夏、叠州甘肃迭部,高宗为之停封中岳。
凤仪三年678年,李敬玄领十八万唐军在青海再度惨败于噶尔钦陵禄东赞次子之手。
唐军副将刘审礼、王孝杰被俘,主帅李敬玄全军溃退,“辎重弃于路旁,绵延千里”。
所幸,黑齿常之拼死夜袭,打破吐蕃合围之势,算是避免了唐军再次全军覆灭,这便是史籍所称的唐蕃青海之战或承凤岭之战。
此战之后,唐史也不得不承认,吐蕃已成心腹大患,其实力足以与唐庭比肩。
但吐蕃就此便一飞冲了吗?当然也不是!
自从上元元年674年二圣临朝后,唐朝对西部边事明显开始变得强硬。这大概有赖于武则的性格,和优柔寡断的李治相比,武则显然要强悍的多。
随即,以王孝杰、娄师德、黑齿常之为首的唐军展开了一系列反击,双方渐成拉锯之势。其间唐军虽有识迦河之败、素罗汗山之败,但同样也有良非川、白水涧的连胜。
因此,唐黑们所谓大非川之后,唐朝再无还手之力的理论是站不住脚的。大非川之败并没有那么重要,至少它没有真正改变两国的战争格局。
在这个阶段,唐蕃两国处于战场拉锯态势还有一个例证,便是西域安西四镇的反复易手。
咸亨元年670年,吐蕃攻陷龟兹拨换城今新疆温宿,唐朝被迫罢安西四镇。
四年后674年,上元元年,四镇复归唐朝。
仪凤三年678年,迫于吐蕃压力再次罢黜。
次年679年,调露元年,裴行俭千里奔袭西域,生擒阿史那都支,再复安西四镇。
垂拱二年686年,四镇再罢。
692年长寿元年,王孝杰、阿史那忠节西击吐蕃,在大岭、冷泉大败蕃军,噶尔赞辗恭顿汉史称赞刃,禄东赞五子逃遁,噶尔达古日耸汉史称悉多于,禄东赞四子被俘,四镇再复。
此后,唐庭吸取了四镇几度失陷的教训,遣军两万四千人常驻四镇,西域算是基本稳定了下来。
从四镇屡废屡建的过程可见,唐朝即便是在相对遥远的西域,有尚且有能力和吐蕃一较短长,更何况是在后勤压力较低的河拢地区呢?
另外,时任吐蕃大相噶尔钦陵被迫于武周朝长寿元年692年后,长期驻扎青海前线,也能看出唐朝反击对吐蕃造成的压力。
钦陵长期远离吐蕃的政治中心,实际意义上促成了吐蕃王室重新夺回王权,终结了噶尔一门长达五十余年的权臣之路。
之后,钦陵被迫自杀,其三弟噶尔政赞藏顿唐史称赞婆携其子论弓仁及部众投唐,改姓论,成为论姓始祖之一。
最后,还有个外交上的证据。
武周朝万岁通元年696年,唐蕃之间曾有一次野狐河之会今青海察汗乌苏河,会谈的一方是钦陵,另一方是唐使郭元镇。
会议应钦陵的请求而召开,在会议上钦陵和郭元镇唇枪舌剑谈的好不热闹。
钦陵想让唐朝放弃安西四镇,在西域构建一个军事缓冲区,但唐朝也不傻,长寿元年692年王孝杰拼死拼活才啃下来的安西四镇,哪能句话就放弃了?
郭元镇知道钦陵的要求唐庭根本不可能答应,但张嘴就蹦出不行,岂不有失风度?外交嘛!向来都是风风光光的干龌龊勾当!
这老狐狸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想了这么个主意。
这段话的核心意思就是,“安西四镇可以给吐蕃,不过要拿青海的吐谷浑故地来换。”
青海牧场可是吐蕃拓展的核心,据簇后,东可侵袭拢右,北可截断河西走廊,西可角逐西域,钦陵如何会拿它换安西四镇?郭元镇的答复一经提出,会谈就再也没下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