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821年的“长庆会盟”唐穆宗长庆元年,标志着两国关系的最后一个高点。之后842年唐武宗会昌二年,吐蕃内政外交彻底崩盘,吐蕃王朝灭亡,再无唐蕃关系可言。
这条绵延二百余年的曲线,波动之剧烈,持续时间之长,在中国古代王朝与少数民族政权的关系史上极为罕见,以至唐庭上下皆以“边患莫大于吐蕃”为论。
首先需要申明一点,两国百年的关系史是不可能用一句话简单描述的,这是一曲和缓与紧张反复出现的乐章。
在这个乐章里,强与弱不但相对,而且是个不断转换的变量,没有谁一直强或一直弱。
要知道,在唐蕃交往的二百年里,有纪录可查的战事多达197次,边境摩擦无以计数,如果某一方持续积弱,早就亡国灭种了。
因此,不要拿某一场或某几场战例出来说事儿,一战胜败、一城得失都不足以左右国战的走势。
就比如,763年唐代宗广德元年吐蕃曾攻入长安,但之后数十年却再也无力染指关中,并不是吐蕃军力变弱了,而是唐朝以泾源甘肃泾川县为节点,构筑更严密的防御体系,并将最有战斗力的朔方军调至西部防守陇山六盘山。
刚才提及德宗朝“平凉劫盟”爆发后,两国关系全面进入冰冻期。
在此期间,德宗接受了李泌“北和回纥、西联大食、南通南诏”的连横之策,在东亚构建了一个“反吐蕃联盟”,史称“贞元之盟”2。
应该说“贞元之盟”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回纥后改称回鹘在与唐朝结盟后,同吐蕃在天山南北爆发了多次血腥的战争,极大消耗了吐蕃的军力。
794年6月唐德宗贞元十年南诏国也与唐朝重归盟好,并与吐蕃兵戎相见。面对南诏国的背离,吐蕃朝廷极为愤怒,称南诏为“两头蛮”,以斥其“首鼠两端”3。
身在多国围攻之中,吐蕃也有点招架不住,吐蕃赞普赤德松赞开始谋求同唐朝缓和关系,以便集中军力同回鹘死磕。
德宗贞元十九年公元803年五月,吐蕃首先向唐朝伸出了橄榄枝,吐蕃使臣论颊热入贡长安,商讨和谈会盟之事。
这次,德宗没有执行他著名的对蕃“三不政策”不许入境、不接盟书、不见使臣,不但接待了蕃使,还在六月遣右龙武大将军薛抷还使吐蕃。
这次十七年间的首次互访,意味着两国冰冻期的结束。
德宗态度的转变,有可能基于上年唐军在维州四川理县大胜吐蕃,生擒了吐蕃内大相兼东鄙五道节度大使论莽热4。这让他觉得,有底气开始和吐蕃恢复接触。
两国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充满悖论,有时“接触反倒需要更多勇气,而封锁却源于怯懦”。这种情况,直到今天依旧反复出现。
贞元二十一年805年德宗李适驾崩,长子李诵继位,是为唐顺宗,改国号“永贞”。但顺宗李诵只干了八个月皇帝,便禅位其子李纯,自己做了太上皇。
李纯便是我们的主角,唐朝第十一位皇帝唐宪宗,年号“元和”。
李纯继位后,唐蕃关系继续缓和,两国会盟之论不断发酵。但朝堂上使臣往返的热络局面,并没有映射在边疆地区,吐蕃军队依旧岁岁寇边,唐军也在随时谋求反击。
这其实也很好理解,古代王朝文武之间从来都是一对矛盾体,军功是武将晋升的唯一途径,所以发动战争变成了一件可以获利的买卖。
而吐蕃则更为严重,由于吐蕃军队的战果是分账制,赞普和边将各得其利。导致战争成了边将及其家族,获取财货的最佳手段,会盟就意味着断了豪门的财路,边疆节度当然不愿意了。
唐蕃国境线两侧的战争贩子其实都挺多。因此,唐蕃两国的关系始终在战和间左右摇摆,多次发生和谈使臣刚刚到达,边境却以大打出手的情况。
例如元和十三年十月,吐蕃使臣论矩立刚到长安,次月吐蕃边军便入寇河曲、夏州陕西靖边县大肆掠夺,引得宪宗下旨斥责6。
当时,往来奔走的使臣是个很有风险的工作,唐蕃两国都发生过君主暴怒,扣留使臣的事情发生,有些甚至一直囚禁致死。元和十三年这次,宪宗便直接扣了论矩立。7
但元和年间,两国和好已是大势所趋,吐蕃的主要精力放在了西域,“吐蕃岁西师,故鲜盗边”8。
其实,吐蕃将帅心里也清楚,只要唐军全力防守,受制于攻坚能力太差,陇山一线打不进来。
而对于唐朝来说,缓和西部边防的压力,全力以赴搞定国内割据的藩镇更为重要。
正式基于两国战略重心的转移,虽然边境依旧烽火不熄,但整个元和十五年间,决定性、转折性的大战几乎没有。
为了缓和之前冰冻期结下的宿怨,吐蕃在和谈初期便抛下了一个巨大的诱饵,引唐朝上钩。
关于这个从天而降的巨大馅饼,唐庭曾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