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他身挂朔方、河东、河西、陇右四镇节度将印,为有唐以来第一人。“忠嗣佩四将印,控制万里,劲兵重镇,皆归掌握,自国初已来,未之有也。”
三、唯一的裂隙
王忠嗣挂河西、陇右将印期间,从朔方军调拨良马九千匹补充河西唐军。
随后,其帐下的悍将在青海、积石等地,连续大败吐蕃,拓地千余里。
但此时,身居高位的王忠嗣,已从一个好勇斗狠的前锋,成长为主政一方的大帅。
在连胜之余,他开始爱惜唐军士卒的有生力量,谋求以更小的代价,换取更多胜利成果。
为此,他及其重视唐军的训练水平和装备保障。不但做到“训练士马,缺则补之”,甚至在士卒的弓箭上刻上名字,以备复查。
他还对手下将领说:“国家昇平之时,为将者在抚其众而已吾不欲疲中国之力,以徼功名耳。”
但这种体恤国力的方针,不但与帝王的想法背道而驰,也与要更进一步的武将集团相左。
随着,河西唐军不断拓展疆域,边境上重要的战略节点石堡城,逐渐成了帝王目光的焦点。
作为军事主官,当玄宗征求王忠嗣意见时,他上书劝慰道:“石堡险固,吐蕃举国而守之。若顿兵坚城之下,必死者数万,然后事可图也。臣恐所得不如所失,请休兵秣马,观衅而取之,计之上者。”
唐玄宗对此很不高兴,但碍于二人间的情谊,并未发作。
王忠嗣不想取这份功劳,但挡不住别人想取。
天宝六年747年,董延光上奏攻了取石堡城的计划,玄宗一见马上诏准。
但因为石堡城地形险要“吐蕃举国守之”,唐军在调动董延光部之外,还命王忠嗣所部分兵接应。
对此,王忠嗣故意拖延应对,迟迟不肯发兵。
时任河西兵马使李光弼见状,匹马奔至王忠嗣大营相劝。
“向者大夫以士卒为心,有拒董延光之色,虽曰受诏,实夺其谋。何者?大夫以数万众付之,而不悬重赏,则何以贾三军之勇乎?大夫财帛盈库,何惜数万段之赏以杜其谗口乎!彼如不捷,归罪于大夫矣。”
王忠嗣对李光弼“彼如不捷,归罪于大夫矣”的告诫,淡然相对:“李将军,忠嗣计已决矣。平生始望,岂及贵乎?今争一城,得之未制于敌,不得之未害于国,忠嗣岂以数万人之命易一官哉?假如明主见责,岂失一金吾羽林将军,归朝宿卫乎!其次,岂失一黔中上佐乎?此所甘心也。”
王忠嗣不愿以“数万人生命谋一官职”的想法,令李光弼非常感动,他感慨道:“大夫能行古人之事,非光弼所及。”
但唐军在石堡城之下的挫败,最终还是将王忠嗣牵入了旋涡。
宰相李林甫早就想对王忠嗣下手,作为一个以揣测帝王心术起家的臣子,他已深刻感受到了,李隆基对太子态度的变化。
而作为日后留给太子的臂助,王忠嗣也早就不那么重要了。
借着石堡城之败的影响,李林甫让人诬告王忠嗣与太子存有密谋。
因为,王忠嗣曾对人说,“早与忠王李亨同养宫中,我欲尊奉太子。”
暴跳如雷的李隆基,马上将王忠嗣下狱,命三司详细审讯,几乎定为极刑。
所幸,王忠嗣帐下的悍将,续任陇右节度哥舒翰,跪地苦求,愿以官职替其赎罪。“会哥舒翰代忠嗣为陇右节度,特承恩顾,因奏忠嗣之枉,词甚恳切,请以己官爵赎罪。”
唐玄宗怒气才稍消,将王忠嗣被贬为汉阳太守。
天宝八年749年,王忠嗣暴毙,终年45岁。
正是有了王忠嗣的前车之鉴,天宝八年哥舒翰的石堡城之战,别说是拿人命填,就是拿牙啃,也得啃下来。
最终,唐军攻下石堡城,“士卒死者数万,果如王忠嗣言。”
纵观王忠嗣一路走来的经历,父荫导致的高起点是一个重要原因。
自幼被玄宗养在宫中,不只使其功绩可轻易上达天听。甚至,在他与李隆基间,还建立了一种很模糊的“养子亲情”。
而且在某种程度上说,李隆基对他有汉武帝对霍去病的感觉,因此才有“忠嗣敢斗,恐亡之”的忧虑。
但同时也必须承认,王忠嗣在边关表现出的勇悍与果决,是其能登上巅峰的重要因素。
正是凭借震慑边关的威名,其帐下的一干悍将,如哥舒翰、李光弼之流,才会对其俯首帖耳。
河西节度是唐朝设立的第一个节度使,唐睿宗景云二年711,为有效抵御吐蕃的进攻,隔断吐蕃与回纥联系的可能性。
唐朝对西北防务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整合,将黄河以西从陇右道中割出,成立了河西道,领凉武威、甘张掖、肃酒泉、瓜瓜州县、沙敦煌、伊新疆哈密、西新疆吐鲁番7州。
命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