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心理医生的疑惑  心理医生与母亲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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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各种心理问题困扰,比如焦虑、抑郁、情感问题以及亲子关系等。

我接触的第一个警察来访者,是一个刑警。他在一次抓捕嫌疑犯时开枪射击,子弹打中对方头部,当场死亡。虽然这次开枪合法合规,但当这名刑警面对死者的老母亲和年幼的孩子时,他的内心还是忍不住内疚,总是在想,如果当时不开枪,也可能会制服他。即使他逃跑了,也可以在追逃时把他抓回来。自己亲手剥夺一个人生命,这对他来说是第一次。他一遍遍地在心中去自己说:我杀了一个人,我杀了一个人,这句话总是忍不住跳入脑海。他很害怕,很忐忑,一段时间来,经常做噩梦,总是被自己的枪声惊醒。

还有一个交通警察,他走进我的咨询室时一脸憔悴。在前几天处理一起恶性交通事故后,他怎么也无法忘记当时那血腥的场景:一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女初中生骑电动车被渣土车压过,车轮把脑袋和脖子压碎了,血和脑浆满地。处理了这个事故后,他总是感到心慌,多梦,那个场景就像放电影一样,反复在脑海里面出现,挥之不去,有时吃饭都吃不下去,感到恶心和想呕吐。

有一次,我受一个公安分局的邀请,为民警上了一堂情绪管理和减压课,课后他们的领导对我说,最近有一个派出所年轻警察出了一些情绪问题,能不能帮忙疏导一下。这名刚参加工作、入警培训才结束两个月的年轻民警,在政工科民警的带领下走进会议室。我看到他的脸色发黄,眉头紧锁,头发也有一些零乱,完全没有一个年轻小伙子,更别说一个年轻警察的活力。我们进行了单独面谈,他讲述了他的创伤。

原来,一个月前,他与一个他叫师傅的老民警一起出警,师傅在他眼前当场牺牲。这是师傅最后一个夜班,再过几天他就要退休了,举办退休仪式的时间都已经定下来了。当时两人在派出所正准备吃晚饭,接到出警指令后,他一边拿单警装备,师傅一边笑着用饭盒打包带着饭菜到警车上,然后就出警了。本来报警是一场家庭纠纷暴力,但两人到达现场后,性质已经完全变了,一名男子已经把老婆、孩子都杀死了。看到警察来了,男子又用刀劫持岳母当人质。他一边说着一边很激动,就要用刀往岳母颈部捅去。情况紧急,师傅一个箭步冲上去解救人质,但被男子用刀捅进胸膛。年轻民警一直无法忘记师傅中刀后倒在他怀中,看着他的神情。当增援民警到来后,师傅已经停止了心跳。年轻民警神情恍惚地回到警车上,看到后座上还没有吃的两盒饭,不禁失声痛哭。此后,他情绪一直处于抑郁状态,也不怎么与人说话,领导和同事对他都很担心。

接触了越来越多的警察后,我越来越强烈地感受到:

坚强勇敢的警察,内心深处也会有人性的脆弱。而这些脆弱,被掩藏在他们蓝色的制服里面。一些警察深为抑郁、焦虑所折磨,如果得不到合适的处理,甚至会产生自杀或其它极端行为。何况,他们手上可能还有枪!

我曾经看到过一组数据,在美国警察自杀率高于普通人群的自杀率,每年因自杀身亡的警察比执行任务时遭受暴力牺牲的人数还要多。

当王助理对我说有警察要来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有民警来心理咨询。

因为这些年,我与公安、监狱等系统有科研合作,在这些系统开展过心理健康辅导,也合作研究有关警察心理健康、违法犯罪人员心理课题。对于警察的心理咨询,我是很有信心的。

但我突然意识到,刚才听到的是“他们”两字,听上不像是一个人,难道有两个以上的警察过来?

看到我疑问的眼神,王助理接着说:

“Z医生,他们不是来咨询的,是说要调查一个人,是我们的一个来访者,牵涉到一个案件。他们没说几个人来。”

我是一个心理咨询师,来访者和家属都习惯称呼我为“医生”,王助理也是这样。

心理咨询师不同于精神科医生,没有精神障碍诊断和开具处方药物的资格,而主要以心理学的方法,通过谈话或行为训练的方式帮助来访者。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帮助解决心理问题的咨询师也被视为医生。所以,他们叫我“医生”这也没有问题。

“案件?”

我有些吃惊,也本能地有些紧张。

因为警察来调查的案件,很可能是刑事案件,也就是牵涉到犯罪的问题。

我的脑海中快速地闪现各种可能。

是来访者本身牵涉到的案件,还是来访者或家属控告我的案件?

这两者的性质对我来说完全不一样。

我当然更担心后者,比如,有人认为我咨询处理失当,导致来访者自杀、自残?或者,控告我侵犯隐私,或者性猥亵等预想不到的案由?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意味着我会遇到麻烦。

我参加过一些庭审观摩,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警察讯问或站在被告席上。没有人会希望成为被告,更别说被法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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