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桌子上只摆着三四盘菜,不过沈南山已经很满意了,有鱼有肉,还有只撕开的肥鸡,再配上一坛美酒,如此寒冬,有这样的待遇,实在是没有可以挑剔的地方了。
一口气干掉半只肥鸡,沈南山才慢悠悠的打着饱嗝开始慢慢饮酒,心里琢磨要不要回程路上再去哪儿抢上一把,但海宁、海盐实在是太荒了,这几年被蹂躏了太多次……
突然一个奇怪的声响崩出,沈南山古怪的侧过身子抬起屁股,下一刻,脸色大变。
自己也是纵横海上好些年的人物了,居然会拉稀拉到裤子上……沈南山咬着牙扶着桌沿站起来,准备开门叫个手下弄条裤子。
倭寇常年在海上漂泊,拉肚子是常事,沈南山并不奇怪也没有起疑,但他拉开房门,看见守在外间的七八个手下都蹲在地上……
恶臭味扑面而来,地上满是黄白之物,那只醉瘫的黄狗已经是奄奄一息。
“娘的中招了!”沈南山在心里大骂了句,但转头就看见一道狼烟在视线可及的空中升起,不知道加了什么,狼烟中透出诡异的粉红色。
“走,走,快走!”沈南山吼了声,回身拿起刀就要往外冲,但还没走出院子,叽里咕噜一阵响的肚子让他不得不老老实实扒下裤子蹲下来……
太损了,太损了,简直就是一点脸都不要!
沈南山知道这是性命攸关的时刻,腰刀撑地勉强起身,拎上裤子就往外走,就是步子有些古怪,两条腿别扭的拐来拐去……
守在村外的王义随手摘下几片树叶,揉成小团塞进鼻孔,他既不敢贸贸然进村,也真心不想进村,用望远镜看着都胆战心惊,可能……药量下的大了点?
“铮!”
沈南山拔刀在手,嘶吼着向前冲去,手中利刃寒光闪烁,但王义无动于衷的站在原地,甚至都懒得拔刀。
果然,还距离十几步的时候,沈南山停下脚步,狼狈的扭着身子,半响后还是忍不住蹲下来,稀里哗啦的又是一阵……
从出院子到村口几百步的距离,这已经是第六次了,沈南山虽然不知道“脱水”这个词,但知道自己手脚绵软无力,铁铁栽在这了。
王义笑嘻嘻的守在村口,甚至还有心情吼上几句边塞小曲,慢腾腾的将一个个勉强起身逃出来的倭寇砍翻。
两刻钟后,终于率领亲兵和钱家护卫赶到的戚继光膛目结舌的看着瘫倒在地上的倭寇,一旁的戚继美捂着鼻子小声嘀咕。
“跑出来三十多个,都在这了。”王义努努嘴,“剩下的都在村子里,估摸都动弹不了。”
“少爷这招……”张三忍不住笑了,“太绝了,太绝了!”
戚继光带着兵丁小心翼翼的走进村落,的确要小心翼翼,不然一不留神就会踩中黄白之物。
路两边随处可见拉的脱水的倭寇,草丛中晃个不停,护卫长枪一扫,几个倭寇正蹲在那,看到官兵随便一举手示意投降,只顾着……
打谷场聚集的百余倭寇倒是挺硬气的,不过模样实在让人忍不住捧腹,两腿战战,一手拎着刀,另一手抓着裤腰带……
这边钱家护卫刚摆出阵型,戚继光还没下令,对面一个倭寇突然手一松,钢刀坠地,这厮哭丧着脸又蹲下去。
噗嗤之声大作,臭气扑鼻,似乎有连锁反应,倭寇们纷纷丢下兵刃,蹲在地上开始专心致志……
戚继光面无表情的归刀入鞘,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被调到浙江打的第一战居然是这模样……
戚继光有些恐慌,这一战名义上是南下督战的赵文华坐镇杭州,杭州知府胡宗宪率兵出击,但自己是唯一领兵的将官……以后说起来,自己这个将门之后只靠下药坑杀倭寇,这名声也太难听了点。
一个时辰后,匆匆忙忙赶来的钱渊站在距离村口几百步的地方,鼻子里早就塞进了小布条,踢了踢地上的沈南山,瓮声瓮气的问:“全都在这儿了?”
“临平山那边还有几十个看守,老王带着护卫过去,杀了十几个,剩下的逃了。”一旁的杨文笑道:“少爷,还是你想的周全,这厮还真找了条黄狗试毒呢。”
毒杀倭寇是胡宗宪提出的计划,钱渊对此抱怀疑态度,这个计划可行性实在不高,所以他提出了两个补充。
第一让杭州前卫的兵丁打一场佯败的假战,当然了,其实这并不是假战。
第二,不用毒,而是用泻药。
地上沈南山已经虚脱的没力气动弹了,但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面前这个青衫书生,喃喃低语,“太缺德了,太缺德了!”
“娘的你们杀人劫货不缺德!?”徐渭一脚踹过去,转头笑道:“胡知州那老乡还真有两下子,泻药挺好用。”
“徽州府多有名医,享名江南的就有七八位,徐春甫通内、妇、儿等科,精于药理。”胡宗宪随口赞了几句,神色淡漠从容,但衣袖在微微颤抖,显然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