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是真的穷,非常穷。
幼年因为非嫡非长,不受宠爱,母妃杜康妃位份不高,早早失宠,裕王出宫第一年就病逝,母族无甚助力。
这一点景王就不同了,他的母妃卢靖妃虽说年过三十,但至今还服侍在嘉靖帝身边,就住在西苑。
虽说嘉靖帝修道,但绝不清心寡欲,西苑有不下十个嫔妃,就在去年还收了个十五岁的妃子,这要能修道成仙……那也是见了鬼了!
所以,景王是有银子的,宫内又有人,而裕王除了占了个年长一个月的优势,其他都是劣势。
如果景王的儿子没有夭折,裕王觉得……自己真要撑不住了,所以他很莫名的感激钱渊。
呃,钱渊真的什么都没干,但裕王觉得,是钱渊一语成箴。
真是无语了,钱渊都傻了眼,自己还有百般手段,千种花样没施展出来,人家就好感度满分了!
为此裕王要大摆筵席,还是陈以勤和高拱死死劝阻,你侄儿死了,所以要庆祝……虽然是应该庆祝,但传出去也不像话啊。
但裕王振振有词,所谓国有危难见忠诚,这时候人家钱渊来投,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
最后还是钱渊出面谢过裕王好意,“殿下,臣干脆让护卫拎食盒过来吧,味道不错,中玄公尝过……”
“就是你家那酒楼?”陈以勤笑道:“托殿下的福,今日好口福。”
“那酒楼实在是……”高拱吹胡子瞪眼,“一盘白菜都要五钱银子,真是不当人子!”
钱渊摊摊手,“多得是客人骂,但大都是骂完了下次还要来。”
“一盘白菜五钱银子……”裕王浮想联翩,“展才真是生财有道啊,当世陶朱公!”
高拱和陈以勤对视一眼,都面无表情……最早是高拱在裕王面前提前钱渊这个名字的,当时裕王还无所谓。
但很快就掉了个,裕王时不时就在高拱面前提起钱渊,就盼着钱渊早日过来挣银子呢。
陈以勤在心里合计了下,偌大的裕王府倒不是穷到揭不开锅了,但今天要是去钱家酒楼吃上一天,裕王本人还好,但下面一个月都日子有点难熬。
想到这,陈以勤把话题一转,“展才,听闻前日纳采?”
虽然只有短短两天,但这个消息早就哄传全京城了,高拱看了眼裕王,微微摇头示意。
“是少湖公的孙女。”钱渊脸上带着五分笑意,剩下的全是苦涩,“真是……真是,想必殿下也知道臣和徐阁老长子……”
“知道,知道。”裕王饶有兴致的说:“去年就听说了,展才你把徐璠打的满脸都是血。”
“你们是同乡,据说以前还是同窗?”
“同乡,同窗,就一定为友?”钱渊无奈道:“礼部尚书筠泉公还不是坚拒东楼联姻?”
礼部尚书吴山和严嵩是同乡,又掌翰林事,很有可能一两年内入阁,严世蕃想与其联姻,但吴山坚决拒绝。
高拱插嘴道:“据说不是第一次了?”
“嗯,四年前在苏州,那时候我还年轻,身量不足,气力不够,被他打晕,还误了那年的乡试。”钱渊嘿嘿笑道:“去年那次,是报仇雪恨。”
“把未来泰山打成那样……”陈以勤啧啧道:“真是闻所未闻。”
这有什么稀奇的,后世还有把老丈人眼珠子都打裂的呢!
“所以联姻实在是迫不得已。”钱渊叹道:“正所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对裕王自然是不能将牵涉双江公那些话说出口的,再说还有陈以勤在侧,对此,钱渊熟练的祭出了咏絮才女的托词。
呃,徐璠昨日受母亲张氏的嘱咐去了趟随园,言下之意是让钱渊不要在外张扬,以免徐四小姐名声有瑕。
但钱渊才懒得管呢,现在已经定了亲,就等着纳吉送聘礼,等母亲上京立即择期迎亲……然后全家回东南,说得不好听点,把小七拐出来之后,你徐家满门上下死的干干净净,钱渊眉头都不动一下。
毕竟是被那么多翰林精心培育的,裕王本人有不错的文学素养,但又涉世不深,很快就被那一首首足以传世的诗词吸引。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再加上钱渊又施展出说书绝技,弯弯绕绕,从第一次被那残句所震,到潭柘寺相看……连嘉靖帝当时都听得兴致勃勃,这下好了,高拱不紧不慢的吃着菜,而裕王和陈以勤听得筷子都不动了。
当然了,钱渊不可能将自己和小七暗通款曲说出口,于是,一位重要人物闪亮登场。
“简直就是《西厢记》啊!”裕王脱口而出,“那丫鬟不就是红娘吗!?
“不错不错。”陈以勤摩拳擦掌,“展才,可以以此写一篇杂剧,定能流传后世!”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