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何人不知,徐文长病重言,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展才也,后贤弟得信裹挟锦衣南下,这是生死之交。”
看了眼小七,吴百朋突然有点尴尬,第一次见面给不给见面礼是不一定的,但人家特地把妻子领出来,这意味着通家之好,可自个儿身上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惟锡兄不必如此,犹记得前年小年夜,你来食园蹭饭,也没带礼物不是?”钱渊笑道:“好好好,记在账上好了。”
吴百朋也不忸怩,直截了当的说:“此番上门拜会,一来为公,二来为私。”
“好!”钱渊撸起袖子,“今晚小弟亲自下厨,惟锡兄放心,红烧肉管够!”
两刻钟后,厨房里下人都被赶出去,钱渊在灶台边挥舞锅铲,吴百朋蹲在后面烧火……他贫寒出身,有功名前几乎日日烧火做饭。
“这么说来,一旦徐海、汪直分出胜负,东南沿海必然再遭大股倭寇侵袭。”吴百朋把玩着手中的松枝,“嗨,要不是展才提议加快编练新军,东南堪忧啊。”
“不能这么说,其实王江泾一战后,半洲公就准备开始编练新军,之后胡汝贞也有意与此。”钱渊倒了杯黄酒进去,盖上锅盖,“新军、水师,这两项是决定倭乱什么时候能平息的关键,如今戚继光编练的新军在朝中也颇有名声,还多亏惟锡兄相助。”
“应有之义。”吴百朋就是义乌人,要不是他,戚继光在义乌征兵还真没那么容易。
犹豫了下,钱渊才问起,“惟锡兄和胡汝贞之间?”
“如今胡汝贞大权在握……”吴百朋摇摇头,“巡按位低权重,但也不能直接领兵,胡汝贞此人有韬略,有胆气。”
这句话意思很明显,吴百朋对胡宗宪是服气的,但胡宗宪抓权抓的很紧,吴百朋发挥的余地有点小……换个巡按说不定胡宗宪还会留点神,但吴百朋是个相忍为国的人,在朝中也没什么靠山。
不过,现在有钱渊了。
“适才惟锡兄说过几日要去南京?”钱渊在心里琢磨了下,一个不领军的浙江巡按,应该不会引起忌惮。
“嗯,总督大人派我去打嘴皮官司。”吴百朋苦笑道:“胡汝贞的确有气魄,他截留了盐税银子。”
“这么缺银子?”钱渊有些吃惊,要知道明朝财政收入这块,盐税占的比重不小,两京的户部还不被气得跳脚。
吴百朋摇摇头,“入不敷出,如今戚元敬在义乌练兵,至少一半兵丁连长矛都没有,只能拿根长棍。”
这方面昨天来拜会的王寅也提到了,戚继光练兵真是把好手,也能打战,就是花钱太厉害了,平均每个兵丁的开销比俞大猷、卢斌编练的新军要高出至少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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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扯西拉间,小火熬制的红烧肉出了锅,再炒了几个素菜,钱渊就在侧厅和吴百朋大快朵颐,一盘红烧肉基本全下了吴百朋的肚子。
“我明日启程去台州。”
临告别的时候,钱渊伸出手,将一封信塞进吴百朋的袖子,“此去南京,可以拜会下操江提督高捷高渐卿。”
吴百朋愣了下,他当然知道这位高渐卿,裕王府首席讲官高拱的哥哥。
“多谢了。”
“此为公,惟锡兄不用谢。”
钱渊这三四年在东南、两京见识了多少名垂青史的大人物,但以经世之才而论,吴百朋能排进三甲,所以他很难理解,这样的人杰在后世居然默默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