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黄昏时分,钱渊抬步走到屋檐下才发现,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有仆役过来询问是否摆饭,身边护卫将其逐走。
前面这些还只是四品以下的官员,徐阶已是实力大损,颜面无存,而自陈的那些四品以上的官员……徐阶更惨。
当然了,四品一下的官员这次吏部一次性撸下来四五十号,其他的也都是降职使用,四品以上的官员大都资历深,有背景,掉下来的并不多。
但是,值得一提的是,京察中提出的八法中七种都是可以降职使用,只有一种是必须滚蛋而且还不能起复的……那就是如徐九思被撵走的理由,老迈多病。
闵如霖,字师望,号午塘,湖州乌程人,嘉靖十一年进士,选庶吉士,此人走的是典型的储相路线,翰林院熬完资历后入詹事府,历任右中允、左谕德,又以太常少卿掌国子监事,后升任吏部侍郎。
值得注意的是,闵如霖一直走在徐阶的身后,徐阶卸任国子监祭酒,闵如霖接任,徐阶卸任吏部侍郎,又是闵如霖接任,而且徐阶当年灵济宫讲学,闵如霖就名列其中。
嘉靖三十三年,闵如霖升任南京礼部尚书,这是徐阶藏在南京的重要棋子,重要性远比后来同样入阁的赵贞吉要大。
但就在京察结束的前一天,都察院有御史以考察拾遗,弹劾闵如霖年老多病以至不职,被勒令致仕。
要知道这是南京礼部尚书啊,一旦严嵩失败后,被召回北京至少一个六部尚书,说不定新帝登基还能入阁……现在只能凄惨的回家养老了。
倒霉的还不仅仅是闵如霖一个人。
卢绅,字汝佩,号书庵,陕西咸宁县人,嘉靖二年进士,徐阶的同年,虽然没有选庶吉士,但辗转多任,执政经验丰富,嘉靖三十三张经从南京户部尚书转南京兵部尚书后,就是卢绅接任南京户部尚书。
同样也是在京察结束的前一天,都察院、六科均有科道言官以考察拾遗,弹劾卢绅年老多病以至不职,被勒令致仕。
一次性丢了两个南京尚书,徐阶估摸着要心疼到吐血,年老多病……闵如霖和徐阶是同龄人,卢绅是少年进士,也不过比徐阶大两岁……严嵩眼看着就要八十了!
钱渊才不会去管徐阶会不会吐血,他考虑的是,徐阶这招缩头乌龟用的还真够出神入化。
严嵩父子可能忘了,在朝中势力是否稳固,关键是要看嘉靖帝怎么看。
而在嘉靖帝看来,政治平衡是最重要的。
正常情况下,嘉靖帝不会插手朝臣的政争,但一旦有一方打破了政治平衡,那嘉靖帝就很难忍受。
去年李默的失势不就是他太过嚣杂,力压严嵩徐阶,打破了政治平衡吗?
淅淅沥沥的小雨渐渐大了起来,钱渊往后退了几步,但没回到厅内,只站在屋檐后看着雨景,带着些许雨水的风迎面而来,让钱渊精神一振。
严嵩不应该不智于此,应该是严世蕃下的手……钱渊在心里琢磨,难怪史书上说,嘉靖帝晚年极其厌恶严东楼。
距离严嵩倒台没几年了,徐阶可能还会继续当缩头乌龟博取嘉靖帝的同情,不过这次空出这么多位置……严党如果一把抢到手,只怕严嵩倒台的时间要往前推。
远处大门的照壁绕出两个带着斗笠的士卒,这边有护卫迎了上去,钱渊没有出声,在心里苦笑,如果没有意外,叔父钱铮这次倒是有可能进一步。
通政使自去年六七月份开始就得病卧床,通政司里都是以左通政钱铮为主,这次通政使也因年迈多病被斥退……按理来说,应该是钱铮上位,而且不管是徐阶还是严嵩只怕都不会阻拦。
“少爷,有军报,倭寇袭萧山。”
钱渊双手负于身后,京城之事远在千里之外,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或许自己日后还有再做什么的机会,眼前的事更迫在眉睫。
“终于开始了。”钱渊在心里喃喃自语,虽然只是一次试探,徐海只是想借此窥探官军布局,但终究这场大战拉开了序幕。
但钱渊怎么也没想到,大战的序幕是以如此令人难以置信的方式拉开。
总督府内外都是乱哄哄的一片,门口几匹没有系上缰绳的军马嘶鸣着扬起前蹄,又有三骑急速奔来,用力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将腰牌掷给门房,急匆匆的三两步赶进去。
“绍兴军报。”
高声禀报声打断了众人的讨论声,浑身上下湿漉漉的信使单膝跪地高声道:“昨日六百倭寇袭海宁,为俞总兵麾下击退,今日黄昏前突然在萧山登陆,围攻萧山县城,不克后向东退去。”
“无碍。”茅坤立即看向地图,“刘显麾下两军,一军驻扎余姚,一军驻扎绍兴。”
钱渊示意护卫递了块抹布过去,信使擦了把脸并没有起身,继续道:“刘参将送出军报,五百倭寇从沥海所登陆,杀散官兵数百,正在攻打三山所。”
三山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