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春季节,正是花开时分,山谷上下满是如啼血一般鲜艳的杜鹃花,悬崖峭壁,乡村小桥,处处都是,往往会引得过路行人驻足欣赏,引得孩童采摘嬉戏。
但今年的杜鹃花不受欢迎,至少在东南,漫山遍野的血红,时不时在城外村中响起的厮杀,还有被渗透成一片紫红色的土壤……
低头看了眼散落在地上的杜鹃花,彭峰抽出匕首小心的从腿上割下一小条布,裹在有些湿润的枪杆上,在心里盘算这次回去……少爷说的一千七百枚倭寇首级够不够。
自三月初,钱渊在山阴下令,新旧相间的义乌兵开始以一哨或三四小队的组合轮番出城追剿绍兴府内残余倭寇,当日倭寇大队在山阴城下败退,但还有不少倭寇残留,更别说不停有小股倭寇登陆。
钱家护卫已经是第三次出城了,毕竟他们是没有轮换的,为此张三、杨文那边颇为不忿。
“回来了!”旁边的梁文精神一振,招手喊了声,两个斥候小跑着过来。
钱家护卫第一次出城往西围剿侵入富阳县的倭寇,第二次往北助官兵收复三江所,这次是往东解攻桐坞镇的倭寇。
桐坞镇外一战,从台州抽调来的鸟铳兵立下大功,一排枪就轰散了倭寇,梁文大为恼火,带着护卫队追着倭寇一直往西进了会稽山,连续三次接战,斩首数十,但倭寇颇为滑溜,到处乱钻,找起来很是麻烦。
想到这,彭峰羡慕的看了眼不远处正在检查鸟铳的护卫,学弓没三五个月压根没准头,学鸟铳一个月就能上阵……正想心事呢,一旁的梁文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次发了!”梁文兴奋道:“居然碰上张三那厮了!”
“嗯?”彭峰有点诧异,绍兴府这么大居然这么巧,张三领一哨和护卫队同日出城,不过是往西的。
“也是撵着倭寇屁股追进山的。”梁文看看左右,带着彭峰等十多人跟着斥候出发,一刻钟后就到了张三驻扎的一个小村落。
“听说就百多倭寇,你们追了三天都没杀干净,真是给少爷长脸!”张三一见面就冷嘲热讽,“算了吧,这两百多杂碎哥哥顺手帮你收拾了。”
“啧啧,听听这话,感情我们追了这么久,您老一口吞了还是帮忙?”梁文嘿嘿笑笑蹲下来,“没办法啊,桐坞镇外,倭寇一见我们钱家护卫就逃,就恨没张双翅膀了,闻风丧胆啊!”
张三眉头一挑又要说话,旁边一个队长捅了捅,“好了,说正事吧,两股倭寇合起来近四百,小心别崩了牙。”
张三哼了声,指指地上画好的地图,“就在这,屠了个村子,逃出来的山民……半山腰上,前后只有一条路,路太窄,只能容三四人并行。”
“那还用商量,两边一堵捉王八呗。”梁文想都不想说:“你们一边,我们一边,正好看看谁胜谁负!”
张三直起身指着围拢过来的几个队长,“都是护卫队出来的,那边都是新人……用少爷的话说,那就是菜鸟,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输了……回头扣你们赏银!”
张三领的这一哨的小队的正副队长基本都是护卫队出身,登时一阵笑骂,其中两个还指着正在和张三斗嘴的梁文骂了几句,都是一起跌摸滚打起来的,现在不认长辈了?
怕倭寇警觉,两拨人连饭都没做,只啃了几口干粮,一直熬到黄昏时分才摸上去。
彭峰一边走一边顺手掏出块磨刀石细细磨砂枪头,又反手抽出背后的短矛一一检查,历经几场战事之后,他是最被看好的一个,被王义简拔为一队的队长,手下领三十人。
前面传来短促的惨叫声,是斥候摸掉了倭寇的哨探,彭峰不再遮遮掩掩,高声喊道:“狼牙筅在前,盾牌护住两侧,留神草丛埋有伏兵,长枪手在盾牌手后,其他人跟着我。”
肉眼可见,半山腰的村落里已是一片骚动,数以百计的倭寇持刀拿枪冲了出来,倭寇首领看看东面,再看看西面,两边都堵住了。
“鸟铳手都后面去!”赶上来的梁文呵斥道:“再轰几枪,倭寇都往张三那边跑了!”
纵是倭寇在前,周围的护卫也忍俊不禁,桐坞镇外,负责鸟铳的护卫就被梁文私下一顿大骂……没脑子啊,赶跑了倭寇是小事,问题是人家带着脑袋跑了,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这边笑声未歇,数十倭寇持枪冲来,显然,张三追击几日给这股倭寇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这是来捏软柿子了。
梁文没有吭声,盯着顶在最前面的彭峰,道路太过狭窄,前面的指挥只能交给彭峰。
还未接战,倭寇挥手掷来十几把斧头、镰刀,甚至还有倭寇搭弓放箭……人家也不傻,看到了护卫队顶在最前面的狼牙筅。
但很可惜,基本没什么效果,横扫的狼牙筅完美的护住正面,盾牌手遮挡住身后的长枪手,即使有漏网之鱼……让彭峰顶在最前面,就是因为他这一队全都是甲士,你不能指望从村落里收集来的镰刀能破甲。
平视倭寇的彭峰反手抽出短矛,高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