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早就升任浙江巡抚的吴百朋。
在这种情况下,嘉靖帝默许,严嵩也认可,浙江巡按这个位置是留给徐阶的。
但没想到钱渊如神兵天降,用脱离翰林院斩断储相之路为代价,将浙江巡按抢到手。
如今徐海兵败身死,汪直来降,两浙大抵平定,东南必然要恢复权力制衡的规则中。
严嵩喘了几口粗气,黄锦在嘉靖帝的示意下搬了个凳子过去,又端了杯热茶给严嵩暖暖手。
抿了口茶,严嵩这才开口,“兵部右侍郎王诰,曾任南京户部侍郎,总督漕运,对东南诸事也算熟悉。”
徐渭略略回忆立即想起来了,王诰,嘉靖二年进士,徐阶的同年同党,嘉靖三十四年,徐阶和李默还算和睦的时候,曾经一度试图举荐王诰接任浙直总督。
事实上,这一世的浙直总督只有四任,而原时空有五任,多出的那个就是时任南京户部侍郎的王诰,可惜他还在路上还没到杭州,朝中局势骤变,赵文华一本上奏,胡宗宪将浙直总督抢到手,从此开启了他褒贬参半的传奇经历。
嘉靖帝在心里琢磨了好一会儿,叹息着摆摆手。
诸人在黄锦的眼神暗示下起身行礼逐一退下,徐阶殷勤的扶着严嵩缓缓前行,身后的徐渭在想……如果天色晦暗,两老头都一跤跌倒死翘翘就好了。
老而不死是为贼,两个老贼!
回到随园,徐阶接过孙鑨递来的茶盏一饮而尽,示意孙鑨再倒一杯,摇头道:“若无意外,当时吴惟锡调任福建巡抚。”
陶大临眨眨眼,“此建言颇为适宜,吴惟锡的确是最佳人选。”
“的确如此,但展才那边……”陈有年叹息道:“乡梓多有书信,端甫兄守孝期间也颇有耳闻,展才在镇海设市通商,闹的动静不小,如今朝中科道言官蠢蠢欲动……”
一旁的冼烔连连点头,补充道:“明面上风平浪静,但私下颇有串联。”
在场的都是东南人氏,都知道吴百朋和钱渊当年在苏州订交,虽然会面不多,但情深义重,也是钱渊的力挺,吴百朋才能升任浙江巡抚。
有吴百朋在,钱渊在东南施展手段的空间很大,但吴百朋一走……
孙鑨将新斟的茶递给徐渭,轻声道:“最重要的是,接任浙江巡抚的是谁?”
“不错!”孙铤精神一振,“记得最早是胡汝贞兼任浙江巡抚,如若还是胡汝贞还算不错。”
徐渭抿了口茶,面无表情的说:“分宜举荐兵部右侍郎王公遇。”
沉默了一阵后,孙鑨问道:“已成定局?”
“陛下尚未御笔钦点。”徐渭咽了口唾沫,“论战功,论资历,谭子理有何不可……展才……举贤不避亲难道都不懂?!”
前几日,钱渊送密信入京,吩咐针对福建巡抚、浙江巡抚两个位置,随园不动。
一直没说话的吴兑微微摇头道:“文长,此事……展才无动于衷,心中必有定计。”
“展才这些年来,无论面对何事,无论处境如何糟糕,他总预料在前,准备充分……我们想得到的,展才不会想不到。”
“展才行事暗合兵法,深通兵法三味……”
吴兑最后捋须道:“咱们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徐渭哼了声,“不静观其变还能做甚?想插一手也没这资格!”
事情很快落幕,第一任福建巡抚和接任浙江巡抚的人选同时出炉。
前一个没有脱离众人猜测,浙江巡抚吴百朋调任福建巡抚,专职剿倭。
但后一个让人大跌眼镜,并不是兵部右侍郎王诰,一个月前以南京光禄寺卿升任南京户部右侍郎的赵贞吉,转南京副佥都御史兼浙江巡抚。
消息传出后,京城各个衙门都是议论纷纷,国子监祭酒陆树声倒是露出了笑容,难得的在放衙后来到钱宅。
向来板着脸没事不上门的老丈人上门,钱铮疑神疑鬼的将陆树声迎进来,惴惴不安的试探了几句。
“孟静,社稷臣也。”陆树声笑道:“秉心持正,刚直有口,遇事辄发,不能藏垢。”
钱铮扯扯嘴角,“惜大洲公不善兵事……”
“如今两浙倭患渐息,休养生息为重,正是孟静大展拳脚之机。”陆树声摆手道:“熬上数年再回朝,当为社稷重臣……那时候严分宜也该致仕了,本朝尚无八旬老翁持政先例。”
钱铮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陆树声和赵贞吉很有交情。
赵贞吉嘉靖十四年进士,是钱铮的同年,选庶吉士入翰林院,三年后请假归乡治学。
嘉靖二十年,西北边地不宁,赵贞吉起复以副使身份随隆平侯张伟出使兰州,行
持节册封事,回京后重入翰林。
而陆树声就是嘉靖二十年的会元,选庶吉士,在翰林院中和赵贞吉来往密切,即使后来归乡守孝也有书信来往。
陆树声虽然不擅政争,但眼睛不瞎,发现女婿那欲言又止的古怪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