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舱里,郑若曾点了盏油灯,从包裹里取出一叠文稿,细心的整理,时不时沉思许久,在心里琢磨如何修改,要不要让老友兼连襟归有光润色一二。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筹海图编》,后世一直相传是胡宗宪所作,直到近世才考证作者是郑若曾……随着郑若曾离去,这个历史谜题已然不会再出现了。
白日在船上随波逐流,只在心里琢磨如何修改成书,夜间在船舱里伏案奋疾书,恍恍惚惚间,听得外间船家悠长的号子,郑若曾才知道,船已抵萧山。
探头走出船舱,郑若曾看着川流不息的西兴运河,笑道:“短短年许,蔚然成貌。”
“先生站稳了,这都是往宁波去的商船,咱碰了就得去喂王八。”船家亲自掌舵,乌篷船灵巧的在诸多大船间穿梭而过。
很快就到了杭州,去运河码头换乘船只往苏州,下了船就离家不远了,郑若曾却久久站在船板上没有下船,怔怔的看着码头上的人来人往。
好一会儿之后,郑若曾侧头看向正等着结账的船家,笑道:“劳烦再跑一趟,去宁波镇海。”
当日黄昏时分,郑若曾出现在镇海县钱宅门口。
未等郑若曾递上名帖,门房已然通报,片刻后,正门大开,浙江巡按御史钱渊亲自出迎。
“已等伯鲁兄数日了。”
郑若曾诧异的看着钱渊,要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个贡士,又无官身,身镇东南的浙江御史开中门出迎,实在是不能再隆重的礼节了。
钱渊叹道:“钱某心有傲气,天下有识之士多矣,能入眼者不过寥寥,如若伯鲁兄径直归乡,钱某亦三顾茅庐。”
郑若曾本只想来看看,想和钱渊聊些什么,听到此话一时愕然。
“二月初,钱某率护卫急奔入杭,不惜兵围巡抚衙门,所为何事?”
“乱一地而建功立业,人神共弃。”
钱渊携手郑若曾缓步入府,平静道:“闽地得保,钱某不敢居功,绩溪却斥骂钱某抢功,究其心思,有不可告人之处。”
“夫山先生、伯鲁兄雅量高致,目无余垢,舍绩溪而去,非高士不能为之。”
钱渊作揖到:“然钱某深知伯鲁兄之才,还望兄长襄助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