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谱下的大明正文卷第七百零四章护卫南方已有春意,杨柳发芽,春风拂面,但北方依旧冰天雪地,寒意逼人,特别是今年。
从去年十二月末起,南北运河先是冬季江水干枯断流,后有结冻,直到一月中旬才解冻。
通州码头上,林燫双手插在袖中,寒风逼的他不自觉的蜷缩着身子,但还不时探长脖子,试图从不停下船的人流中找到那个出发一个月还没到京的弟弟。
“少爷,少爷……看!”
“好像是烃少爷,呃,身边那是谁?”
“不是咱林府的人,拿着刀呢!”
林燫不理随从的话,在人群中逆流挤过去,“二弟,二弟!”
“大哥。”林烃欣喜的伸手握住林燫的双手。
一刻钟后,兄弟俩挤出码头,不得不说,这一路上,林府的两个随从帮不上忙,林烃身边两个身强体壮的护卫帮了大忙。
“噢噢,这是镇海龙泉公借的两位护卫。”
这话林燫一时没反应过来,林烃补充道:“浙江巡按御史钱龙泉。”
林燫一个激灵,钱家护卫精锐甲于东南,这句话京中也颇有耳闻,要不是人数少,又颇有战功,钱渊本人简在帝心,说不定都有人要弹劾钱渊有不轨之心了,即使如此,朝野中也有人言钱渊阴蓄死士。
这两个护卫恭敬行礼,他们都是常跑南北这条线的,很快找来马车,一行人往着京城方向去了。
林燫林烃兄弟在车里,第一件事自然是互相问安父母,林燫倒是想问问钱家护卫的事,但人家就在外头驾车,这话儿自然问不出口。
入了京城,林燫终于忍不住了,别待会儿马车一停,帘子一掀,好嘛,到随园了!
虽然林燫是嘉靖二十六年进士,选庶吉士,与张居正一样是徐阶的学生,但他毕竟和张居正不同,是官宦世家出身,政治派系有些模糊,但算不得徐阶门下。
事实上,林燫对徐阶没什么好感,他在翰林院里向来独来独往,有交情的同僚很少,不过倒是和孙鑨关系不错,两个人身份相仿。
但即使如此,林燫也难以忍受马车入随园……他在京中十多年了,是亲眼目睹随园如何名声鹊起,太清楚随园背景的复杂了。
不过,还没等林燫开口,马车就停下了。
外头钱家护卫恭敬的说:“林少爷,车夫、马车留下,小的二人先告辞了。”
“正好,还急着去礼部呢。”林烃掀开帘子下了车,笑道:“这次多亏你们俩了,等会试后再请你们饮酒。”
“不敢当林少爷请。”护卫躬身行礼,后退几步才转身离去。
林燫看弟弟瞧过来的古怪眼神,松了口气,但又有点脸红,干脆不吭声了。
马车径直去了礼部,赶上最后一波会试报名……这还是林烃老爹林庭机就是礼部左侍郎的缘故。
总算事都办妥当了,林燫也没回翰林院,带着弟弟径直回家。
“你选的是《尚书》,翰林院此次挑了六人,这是他们往日经义。”
“咦?”林烃诧异道:“大哥当年也是《尚书》,资历足够,没有入选吗?”
刚回府的林庭机蹙眉道:“你赴会试,你兄长如何能为同考官。”
林燫笑了笑没说话,其实他是翰林院中公认最擅《尚书》的,嘉靖三十五年会试他就是尚书房的同考官,这次是因为林烃赴考才辞去的,此事在翰林院中流传开,林燫因为颇得赞誉。
闽县林家不论其他,仅以两榜进士论,实在是天下第一流的,即使是钱氏也比不上。
不过,与此相辅相成的是,林家规矩有点严。
林庭机先询宗族,再询长辈,后问妻子,林烃跪在地上一一作答。
“时言兄之妻与你母是堂姐妹,未出时就交好……”林庭机叹了口气,“时言兄身子可还好?”
“须发尽白,但身子康健。”
“乡人来信,河边遇虎?”
“是,幸好得人相救。”林烃拜服在地,“孩儿己身不足惜,只盼父亲、母亲无恙。”
林庭机目露欣慰之色,笑着道:“起来吧。”
接下来是考试,林烃以八股逼的钱渊面色铁青,但林燫和林庭机……前者是翰林院出了名的才子,后者曾任国子监祭酒,这回儿是林烃被问的面色铁青了。
“试试吧。”林燫笑吟吟道:“应该能上榜,名次不太好说。”
林庭机微微点头,叹道:“苦研三年,再试不迟。”
“也难说,毕竟还有殿试。”林燫拍拍弟弟的肩膀,“而且还有馆选,二弟未满二十,论才学远胜钱展才。”
这句话的意思是,钱渊那厮都能被选为庶吉士,何况你!
林庭机蹙眉训道:“钱展才入翰林,此为酬功,此为其才,你只看得见四书五经吗?”
林庭机说起来就闭不上嘴巴,现在他日子挺难熬的,严党、徐党都盯着他,平日里也没这种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