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给钱渊接风的众人在随园里等着,等着……一直等到茶都冷了,菜都凉了,等到月光都透过窗户照进厅内,钱渊才姗姗来迟。
钱渊一脸灰败的将手中的盘子递给冼烔,“菜都冷了,拿这个填填肚子吧。”
“展才又研发新菜了?”孙丕扬好奇的探头过来,他在镇海两年亲眼见钱渊将一个个海外送来的物种制成美味可口的菜肴。
陆一鹏接过来咬了口,“里面是鸡蛋……呃,还有葱花。”
钱渊今晚也是醉了,小七吃其他的吃不下,吃鸡蛋灌饼一口气吃了十张……最后还是陆氏不敢让她继续吃了。
斟了杯酒,钱渊举杯道:“谢过诸位今日相迎,先干为敬。”
众人齐齐起身举杯,孙鑨笑道:“三年了,展才终大功告成而返京,如今朝中剧变连连,还需展才定人心,择时机。”
这句话意有所指,在座众人都听的出来,这不是指已经和随园彻底撕破脸的徐阶,而是已经和随园起隙的高拱。
“先放一放。”钱渊的视线从在座众人脸一一扫过。
今日出城相迎的是以孙鑨、诸大绶为首,但徐渭在西苑,陈有年、吴兑在户部、兵部事务繁多,陶大临下昭狱,余者包括陆树德、包柽芳、潘允端都出城相迎。
今夜在此相聚的人有增有减,大都是第一批入随园的老人,唯独多了个孙丕扬,这是钱渊之前特地交代过的。
“高新郑此人类胡汝贞。”钱渊轻声道:“才高而量窄,只需放一放……他会明白的。”
孙鑨看了眼徐渭,试探问:“可是因逸甫兄等?”
钱渊微微点头,“裕王府内,高新郑一言而决,但他日朝堂,他高新郑还能一言而决吗?”
这是高拱的致命之处,张居正深得徐阶秘传乌龟缩脑之术,但陈以勤、殷士儋、张四维、林燫,以及以后徐阶、吴山、李默肯吗?
高拱隐忍这么多年,几乎没培养出什么势力,裕王府的同僚都得罪了个干净……这也是他为什么对张居正如此重视的原因。
他日高拱位,随园中如此多俊杰都是派的用场的,这也是他为什么曾经起意将随园收入囊中的原因。
高拱对钱渊的排斥,主要集中在裕王这个宝贝身……说的简单的,高拱是怕钱渊争宠呢。
“今日先定大略,再谈细事。”钱渊推开冼烔递来的鸡蛋灌饼,“朝中剧变,严东楼被驱逐出京,严党已然无回天之术,筠泉公入阁,董用均闲住,吏部天官出缺……”
徐渭补充道:“李时言起复礼部尚书,加翰林学士,掌翰林院事。”
“但这一切与我等何干!”钱渊冷笑道:“狗咬狗,一嘴毛!”
如孙鑨、徐渭、诸大绶、吴兑等人都神色如常,自从三年前钱渊剖析,朝中诸公将东南战局视为党争棋子之后,他们对钱渊时常脱口而出的这些话都视若无睹。
但孙丕扬脸色变了变,将内阁首辅、内阁次辅骂成狗,将两位大佬的党争视为狗咬狗……
徐渭瞥了眼孙丕扬,低声道:“所以,如今只有一个问题。”
“陶虞臣。”钱渊冷笑道:“华亭这等阴私手段,倒是让人小瞧了!”
众人沉默片刻,几日前锦衣卫指挥使陆炳亲入随园提人的场面还历历在目。
孙鑨轻声道:“其间缘由到底如何?”
“《亟处大奸巨恶以谢天下疏》,是虞臣为董传策定稿的。”徐渭慢腾腾的说:“但此事是去岁十月之前。”
“也就是说……华亭捏着这事在手。”陆一鹏啧啧道:“月前徐党弹劾科场舞弊案,一脉相承啊。”
孙丕扬有点坐立难安,要知道陶大临已经被关入昭狱,他们是如何知道实情的?
“陛下心里也有数。”钱渊毫无顾忌的说:“就为这事,今日还被陛下骂了顿……居然让人暗地里将手伸入随园。”
孙鑨咳嗽两声,“展才,如之奈何?”
“其实是两件事。”钱渊起身踱了几步,手中犹自端着酒盏,“其一是虞臣兄,华亭无非是想将随园拖入这摊浑水中,但此事缘由如今尚是秘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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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住脚步,钱渊冲着冼烔努努下巴,“虞臣兄对你如何?”
冼烔愣了下起身道:“如兄如父。”
这句话不假,冼烔是寒门士子,父亲早逝,是陶大临不忍见其弃学,一力提携,这才连连登科。
三年前钱渊离京,怕冼烔年轻气盛闹事,就是嘱咐陶大临严加管教……这次冼烔没闹出事,反而是陶大临闹出大麻烦。
“崇文门外,钱某说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钱渊冷笑道:“既然说了要替老友找他吴时来的麻烦……明日你就去找那厮的麻烦,把事情抖出来!”
钱渊还记得嘉靖三十五年自己从嘉兴府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