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胜攻破绥德卫已有三天了,除了开始时抄了绥德卫中那些高级军官的家之外,整个绥德卫与往常相比没有什么不同,赵胜在攻破绥德卫之后,便让人张贴了安民告示。
如果真要说有什么不同,那便是绥德卫中原本给军官们做活的军户们清闲了下来,军官们已被斩杀,他们已经找不到付给他们报酬的主人。
在绥德左千户所的堡寨中,位于堡寨中一处破旧的陋巷中,有三个年轻人正在激烈的争论着。
这三人都是粗布麻衣,衣服上的补丁是一个重一个,已经看不出衣服原来的样子了,像是乞丐穿的百纳衣。
他们的衣服虽然破烂,可是如果去看他们的眼神,就会发现这三个年轻人的眼神都格外的有神,绝不是身处陋巷,被生活折磨得死去活来的人所能拥有的眼神。
“二弟、三弟,如今贼人已夺取了绥德左千户所,我们应该马上离开这里,不然朝廷一旦打了回来,我们怕是要落个从贼的罪名!”说话的人叫黎玉,是三人的结拜大哥。
“大哥,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现在陕北遍地烟火,无论到了哪里都没有个清净。”田原看着黎玉道。
黎玉听了这话,很是疑惑,“二弟,你这话什么意思,如今朝廷只是暂时遇到了些困难,当今天子英明神武,如今扰乱陕北的不过是群宵小之徒,朝廷反手便能平定。”
田原知道自己的大哥黎玉的意思,其实他们二人关于如今的局势,已有过多次开诚布公的争论。
黎玉始终认为流贼不足为虑,他的理由听起来确实很有道理,什么大明享国几百年,天下人心所向;什么大明幅员辽阔,陕北之流贼相对于大明不过纤芥之疾。
田原没有什么可以说服黎玉的理由,只是他认为事情也许不是这样,这是他的直觉,他的这种直觉从小都很准。
有一次他看到一处山崖,他感觉哪里有危险,就拉住了要到哪里去歇息的黎玉和他们的三弟方授,这二人本来还不信,只是去不去崖下歇息不过是小事,田原让他们不去,他们便换了个地方歇息。
等他们找到新的歇息之地后,还没有歇息呢,便听到山崖垮塌的巨响,黎玉和方授都在哪里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敢置信,而田原却习以为常了,他从小便有这样奇怪的直觉。
田原想来想去,最后对黎玉道:“大哥,我觉得赵胜首领的义军之中或许就是我们的容身之地,你还记得那次山崖垮塌之事嘛?你知道我的直觉一向都很准。”
黎玉自然记得那次山崖垮塌之事,那件事发生之后,他百思不得其解,至今没有找到合理的解释,只是如今是决定他们前途的重大关口,又怎么能靠着直觉呢!
黎玉道:“二弟,那次事情不过是凑巧而已,如今的事情很是明显,赵胜所部兵不足万,将不满十,又无立足之地,又怎么可能与煌煌大明相抗。”
黎玉见田原并没有被自己的话触动,他又道:“你我兄弟从小便立志要做些功绩,要光宗耀祖,如今流寇四起,正是你我兄弟的用武之地!”
田原听了黎玉的话反问道:“大哥,既然要立功扬名,这天下之大功哪里比得上开国之功,如今赵胜手下人才匮乏,正是你我兄弟加入之时机,说不得日后我们也能成为开国侯爷!”
黎玉听了这话,大声道:“二弟,你在发什么失心疯,就凭这些人还想开国立朝,他们只是流寇而已!
再说了如今可不是末世景象,上有天子英明,朝中也无权臣当政,下有各督抚睿智果决,那里能让区区几个泥腿子翻了天。”
田原知道自己说服不了黎玉,便蹲在地上,一句话也不说了,黎玉见田原对他的话没有反应,他又看向了一直没有出声的方授。
黎玉看着方授道:“三弟,你怎么看?”
方授看了眼黎玉,又看了眼蹲在地上的田原,然后道:“大哥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二哥的直觉确是也很准确……”
方授话还没说完,黎玉便打断了他,“你不要和稀泥,现在我和老二一个要去投官军,一个要加入反贼,你跟随那个?”
“大哥,你是知道我的,我家里还有个老娘,她年纪大了不方便出远门的,我不管官军还是反贼,那个让我在绥德左千户所过安稳日子,我就加入他。”方授对黎玉道。
黎玉听了这话,大笑了几声,虽说是在笑,可是任谁都听得出笑声中的失望。
方授和田原二人眼神对视了一下,他们想出言安慰黎玉,可是话到了嘴边却不知怎么说出口,他们从小关系就很好,黎玉比他们大两岁,从来都是他在保护着他们,而他们也一直把他当作兄长。
如今黎玉想要去投官军,本来发誓要同生共死的三人,按理说应该无条件的支持自己的大哥,可是他们却选择了与黎玉相反的路。
黎玉带着自己的行李走了,他走时的背影让人觉得有些萧瑟,赵胜并没有禁止人员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