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后,却说:“老子完啦!别管我撒!”
“屁话!捂好伤口,抓紧老子!老子让你见识什么叫背着一个人跑得还比兔子快!”夏天叫嚣,杜大头不断低咳,一抹湿润在咳嗽中从嘴里扑了出来,溅在了夏天的英式头盔,又顺着头盔跌落地——红色的,还有一些其他黏糊糊的东西。
“死兔子,你恶心死了,把痰咳了老子一身!”夏天破口大骂,但他的眼睛却红了起来,浓浓的自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那不是痰啊。
“嘿嘿……”
杜大头傻笑着,一只手徒劳的松开了堵住的嘴巴,看着手里的碎肉,他笑的更傻了。
“老子完啦。”杜大头低语。
“完尼玛的头!老子在你死不了!”夏天继续着他的倔强,好像这样就能减少自己的负罪感似的——他后悔啊,为什么没有在杜大头喊出撤退的时候就跑啊。
夏天发疯一样的跑,他开始钻向树林,像一头发狂的野兽一样在林子里横冲直撞,直到他带着身后的人一头扎倒在一片柔软的土地里。
咳咳咳
杜大头撕心裂肺的低声咳嗽着,是真的撕心裂肺——又是小块小块的碎肉被他咳了出来,终于舒服了些的杜大头喃喃:“老子真完啦。”
夏天将自己的脸从丰沃的田地里抬起,茫然的看着杜大头,他好像看到了很多的人影在杜大头的后面向这个总是被人叫做兔子的家伙挥手。
“老子出川打仗的时候,就想着有那么有一天马革裹尸,不过老子贱,能跑,马革裹尸的念想没啦,倒是被龟儿子们叫做兔子啦,够鈤的,叫的老子跟个兔相公一样……”杜大头挣扎着靠在了坡,抓起了一把土,贪婪的看着,又说:
“这一次,老子不算兔子吧?”
夏天狠狠点头:“不是,真不是!”
“哈哈,对头嘛,老子哪像个兔子……”杜大头哈哈直笑,笑着笑着却又更疯狂的咳嗽起来,夏天狼狈的扑过去拍打杜大头的后背,却只是徒劳,杜大头依旧在咳嗽,血和碎肉不断从嘴里喷出。
咳过后,又是短暂的平静的安逸,杜大头笑着说:“老子赚啦……赚啦,”
“在,我在,我在,死兔子,你说,你说我听着,你说……”夏天语无伦次的应着,杜大头轻轻推开夏天,含笑说:“你个瓜娃子好像懂得多,你吹嘘我一哈嘛,好让我下去了跟人吹。”
夏天狠狠点,慢慢的说了起来:
“川军下士杜大头,出川抗战蹉跎数年,一敌未杀却喜得兔子绰号,后入滇西远征军,入缅杀敌。一枪未发逃窜而回,南天门下怒江前,溃兵与百姓争渡,杜大头大悟,南天门与鬼子酣战一天一夜,后为友军断后……”
夏天拿着脏兮兮的袖子从脸抹过,继续说:
“杀敌无算,杀得鬼子胆寒!阵地攻破,未死,逃之。”
“亡命中被一傻子忽悠二次断后,杀敌三,后中弹,大笑而亡……”
杜大头听着古不古、今不今的一番说辞,挂起了一抹微笑,而后,笑容定格在了这张脸,慢慢的凝结。
夏天看着这张凝固了笑容的脸,脑海中说过众多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他们绝大多数的人,都和杜大头一样,习惯了不断的败退、习惯了不断的逃命,忽然有一天,一个贱笑着的混蛋跟他们说:
小鬼子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们能打他们。
于是,他们跟了那个家伙,一路打、一路撤,打出了平生第一次有模有样的的败仗,也是唯一一场败了回来却依然让他们振奋的败仗。
后来,他们随着那个贱笑的家伙,在南天门打出了属于他们的威风,掩护着无数的溃兵和百姓,安然渡过了唯一一道桥都被摧毁的怒江。
很多人葬在了那里。
可夏天回想着那些临死却大笑的脸庞,看不出他们有多少的悲伤——他仿佛看到了那些阵亡的活计,在下面嚣张的和同僚们吹嘘着:
老子们赚啦!一个多联队的鬼子在我们跟前不得寸进!无数从缅甸撤回来的百姓和溃兵,在我们的掩护下过了怒江!
老子们赚啦!
夏天笑了起来,看着自己怀里的杜大头,说:赚啦,我们都赚啦!
“阿弥陀佛。”
一声满是土味的佛号声从身后响起,夏天蓦然回头,看到一个僧人一脸肃穆的站在自己身后,僧人背着一杆土枪,不像是菩萨心肠的和尚,倒像是下山劫掠的土匪,戴着一个黑框眼镜,添了斯文却也增了怪异——总之,给人的印象不像和尚,但也不像土匪,因为他的眼睛里有一种佛有才的慈悲和怜悯众生的柔和。
“和尚也玩枪吗?”
“众生皆苦,佛也不能不能例外。”
“对,众生皆苦啊!”夏天挣扎着站起,甩手却将自己的武器丢到了一边,“和尚啊,都说出家人慈悲为怀,能把你的慈悲分给他一点吗?”
“众生平等,当然能。”
于是,一个和尚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