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考生众多,用天干地支来标号房已经不够,不知是谁发明了天才的标号方法,只需要两个字。第一位的字按《千字文的顺序取字,第二位取一至十的数字。因为《千字文是完全不重复的一千个汉字,因此这个记号方法能取得一万个不重复的号房标号,完美匹配会试。
号房抽取完毕,考生们并不急着去号棚里等试卷分发,都会去寻那颗据说元代就种植的古槐树行礼默念求告。
明远楼旁有一棵元代古槐,相传这里是文光射斗牛的地方,所以叫它“文昌槐”,它的根部生在路东,主干弯曲向西,所以树冠呈在路西边,长势如卧龙。加上槐和魁字形相近,考生们也是求个“夺魁”的含义。
李沅随大流去拜见“文昌槐”,至少求个心安吧。
这棵古槐果然生得不凡,树干粗大斜长弯曲的样子,让先入为主的考生们自觉解出了“不愧是神树”的含义。李沅到的时候,不少考生在跪地求拜,一些年纪大考过几次的考生,显然觉得前几年应考的时候拜神树姿势不正确,三步一个五体投地,一路跪向“文昌槐”。
李沅正要摆出行礼的姿势,意外见着了卢象升,两人一副你居然也在这里这么迷信的表情,然后“真香”地一起虔诚行礼求神仙保佑。
问及房号,卢象升在“吕三”号,反正隔了天远地远,两人分手告别,各找号棚去了。
对于号棚的局促,李沅早有准备,去年的乡试就是在这里考的,想想九千个号棚挤在贡院狭小的空间里,也不可能有多么宽裕的地方给你。号棚是高六尺,宽三尺,深四尺的三面墙矮屋,空出一面墙是为了让望楼的兵士能看见你,免得躲在里面胡天黑地偷偷作弊。
在杂役手里领了一个小炭盆和三根蜡烛,李沅就进号棚去了,进了号棚,这九天可就基本动不了了,除了两场的交卷,其余时间吃喝拉撒可就全在里面,所以有经验的前辈考试都会提醒,考前几天要吃好,考前一天则要少吃、少喝水。
乡试在大夏天,想想如果九天的排泄物全在里面,得多么精彩纷呈的味道?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乡试是每场考试可以提前交卷,熬不住那味道提前交卷走人。而会试在初春,味可能不会散播那么远,也更能安心开始。但是有一面完全透风的墙,真冷啊。
不过现在的考生已经是幸福的了,至少有三面砖墙,顺天府贡院刚盖好的时候是木棚,想想那透风程度。后来在英宗时候的天顺七年,第一场考试晚上就着了大火,活活烧死了九十多名考生,之后才痛定思痛改成了砖墙。
李沅在号棚整理摆弄好食物、笔、砚,慢慢磨了一池墨,安静等礼部的提调官遣人发来试卷。
李沅愿意等,但其他的考生就不那么安生了,议论声渐渐起来,很快变成此起彼伏的喧哗。
“不得喧哗,各房考生就号位,授卷开始!”巡绰监门官带着兵丁四处传告,喧哗声很快安静下来。
九天决定一生命运的时刻,正式开始了。
领好试卷和草稿纸,李沅大概一看,试卷还散发出油墨香,稿子不是简单的空白纸张,而是在右上角用印戳盖了“次永”二字。
这也为了防止夹带作弊,也许有人能通过特殊渠道知道今科所用的稿纸的质地和大小,然后偷偷用来夹带舞弊,但没办法知道今天科考的稿子会戳盖哪两个字。“次永”这两个字也来自《千字文,由正副主考昨晚各自随手点出一个字,一千乘以一千就是一百万种可能,选出两个字后,由刻工现场做印,现场戳盖完成。
第一场考四书义和经义,是最为重要的一场。它是决定同考能不能在你的卷子写上“取之”或者“可取”,然后第二场第三场做的漂亮,才能在榜上有好名次。但如果同考看完你第一场的卷子,写的是“落”,你第二第三场的卷子哪怕写出花来,连被同考们的看到的机会都没有。
李沅本经是《易经。所以他五道经义题必答“易”题,三道四书题任选两道必答,另外一道四书题可答可不答,考试时间有三天,又不能出去,一般人都会选择三道四书题答满。
李沅看了看《论语题目:“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静心沉思了片刻,就开始起笔在稿纸上写划,理一个脉络。
股作文,有严格的规范程式,由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部分组成,入手之后的四个部分每部分要做两股排比对仗的句子,合起来就是股。
每个题的回答字数不用太长也长不了,要求据题立论,诠释经书的义理,破题基本都有大概的几个答案,并不要求作者自由去阐发。有标准的答案,就能最大程度地保证公平,考官不能以个人好恶为名行偏袒走后门之实。
之前的李沅能在顺天府乡试高中第七,股自然是作得漂亮。代圣人立言,用孔子、孟子的口气说话,不能用词轻浮,不能用风花雪月的典故亵渎圣人,四副对子平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