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凌晨的寒风极其凛冽,吹在脸上就像刀子割的一样,生生的刺痛,雄壮巍峨的南京内城奉天殿外,锦衣卫都指挥使蒋瓛哈了口气搓搓手,望着黑蒙蒙的天空,不禁感叹道,陛下可真是天神下凡啊!精力如此充沛,至少一个时辰以前就开始批阅奏章,听着里面的小公公们来回抱奏章的动静就能判断出,陛下翻阅奏章速度极快,头脑清楚,还能迅速做出批示,不愧是真龙天子!而自己要等到陛下批阅完毕,进殿汇报每天锦衣卫搜集到的天下各处情报。事无巨细,从北元的军力调动到日常的柴米油盐价格变动,只要是稍有异常,陛下都要听取。
本来这样的例行汇报只要每旬一次就好,而且也不用天不亮就开始。可郭桓案以来,陛下对民间的舆论舆情开始关注了起来,对辽东纳哈出的态度也是时好时差,锦衣卫暗地里按照御令发展人手,安插暗桩,紧盯北元,监视群臣。自己也得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直奔御前,汇报最新动向,这样的紧张状态已经持续大半年了。可看着陛下的态度,估计自己最近几年是不要有好觉睡了,蒋瓛默默哀叹道。
“指挥使大人,陛下宣您进殿。”一个小公公走到身边小声说。“多谢陈公公,敢问,陛下今日心情如何?”蒋瓛忐忑不安地问道。“大人,您是知道的,陛下近半年来一直如此,一直是铁青着脸,”那姓陈的宦官悄声说,“昨日陛下又是一夜未寝,看着皇后娘娘的画像发呆,司礼监的刘公公斗胆劝陛下休息,可陛下勃然大怒,一脚把刘公公踹出老远,然后命令不得打扰。三更刚过,就出了寝宫,开始批阅奏章。”
“多谢公公指点。”说罢二人不语,小步快走来到御前。蒋瓛定了定神,行了一个标准的跪拜:“见过陛下。”一个冷漠威严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平身。”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忧伤,又有几分疲惫。“谢陛下”,蒋瓛小心起身,不敢抬头,躬身而立。
大明276年江山的开创者、英明神武的洪武大帝朱元璋此时五十七岁,他一生中最爱的那个女人已经离开他三年三个月又二十五天了。那个姿色并不出众的马姑娘,那个后世都不知道名字的马皇后,却是他一生的真爱,是他的精神支柱和后盾。马皇后离世之前,他意气风发,要凭借着自己的皇霸之气和励精图治,还已经被元虏窃据九十多年的神州大地一个朗朗乾坤,而那个女人就一直在他身边默默陪着他,支持他。从最初自己被岳父关押,不顾被烫坏的胸口偷偷给自己送蒸饼,到自己做了皇帝还会毫不留情指出自己的错误,这是天底下自己唯一一个知心人,唯一可以敞开心扉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可以向其显示自己脆弱一面的人。可是,她已经走了,她已经走了!作为皇帝他的眼泪早已流干,可作为丈夫他的心肠依旧热血,这种矛盾让他开始掩饰自己的软弱,哪怕是用无尽的杀戮和数万的人头来向天下作证也在所不惜!我本淮右布衣,天下于我何加焉!可咱就是大明皇帝,坐在这个位子上,夫妻之情就不能放在明面上,咱就不可能为了你们口中的女流误了天下黎民百姓,想对咱的江山动手动脚,想要欺侮咱的贫苦百姓,先来试试咱的刀!咱也还是那个从战场的尸山血雨中走出来的朱元璋!他的眼神也因此失去了温情,变得暴戾,变得血腥,变得悲凉,变得苍老。
这样的眼神就这么一直盯着蒋瓛,盯得蒋瓛都能感受到那其中的凌厉,本就阴冷的大殿仿佛阴风阵阵,吓得蒋瓛直哆嗦。他深呼一口气,微直起身来试探道:“陛下?”
朱元璋回过神来,略有疲倦的靠在龙椅背上,说道:“说吧,昨日都收到了哪些消息?”
“回禀陛下,收到辽东百里奏报,纳哈出十二月一日,共出兵五千分别袭扰铁岭、锦州两个女真千户所,铁岭千户张源战死,副千户哈达鲁重伤,战死七十二人,伤一百零四人,此次是突袭,死伤因而较多,锦州千户所因为锦衣卫及时通报了消息,防守严密,纳哈出无功而返。具体奏报相信最迟明日兵部即可呈上。”
“哼,这个纳哈出又不安稳,咱早晚收了他。”朱元璋不屑一顾,“脱古思帖木儿呢,可有什么动静?”
“陛下,臣布置在大漠的人手正在寻找其踪迹,目前估计在捕鱼儿海一带,但其多次更换驻地,得到的消息价值不大。不过臣派遣的一位斥候已经成功安插在其大帐附近了,臣还加派了人手作为联络,估计最早十日后可有进一步消息传来。”
朱元璋精神一振:“嗯,这件事情办的不错,仔细盯着。那个斥候,如能安然回来,给他记功,咱还要亲自接见他,这等用命的勇士可不能慢待了。行,兵事就先到这里吧,咱的老家那里可有什么好消息啊?”
朱元璋一直对自己的家乡凤阳非常关注,蒋瓛也知道这一点,因此也格外用心。此时恭敬汇报道:“陛下,近来凤阳府出现了一种神奇的物件,叫做肥皂。”说罢从身上取出一块,“陛下请看,就是此物。不过半斤,却可供一户五口人家浣衣、沐浴、洁面、净手等足足一月之久,有些贫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