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真踏门而出,看到张凤年时霎了霎眼,想起几个月前自己那近乎幼稚的言行,觉得很尴尬。
张凤年直接把这事翻篇了,老一辈的人自然不会记一辈的仇。
“张妈。”亦真梦呓般呢喃一声:“您怎么来了?”
张凤年坐下,呷一口水,深褐色的指尖攀在白瓷杯上,古老的象牙筷一般。
她先是一叹,用古埃及一般徐老的口吻侃侃地道:“还不是袁影那个不让我省心的。真是个倒灶鬼投胎,我跟着她是一辈子操不完的心。”
“一开始模特儿这行混不下去,要去做直播。被经纪人给坑了。找的几个男朋友没有一个是靠谱的,什么假包假珠宝啥都送那堆破烂儿现在还在家堆着呢。要么就是把那车换个车牌假装豪车。什么乌龟驴蛋儿王八狗她都能碰上。”
“就这,愣是中了邪了。你宝哪点不好了,不就是像那脱水的老蒜苗儿吗?老点儿咋了?过日子还守着那张脸过?反我要害她。我早了,咱没那富贵命,一个矮脚鸡非要去捡那高枝儿飞,摔不死你。她不听,非要可着头醋煮鸭子。这下好了,接着又找了个假导演,骗钱骗色蚀了一年的本。”
“碰上这么个瓷公鸡,咱也只能自认倒霉。我这嘴皮子都磨破了,这死丫头不听,又可着头往那南墙上撞。这回好了,直接又碰上个玻璃猫儿,把几年的老本儿全蚀光了,跑回家跟我哭着要钱她还在外头欠了一屁股债呢!你你没那金刚头,干啥按着脑袋往火坑里钻营呢!”
亦真听得一怔,难怪昨晚上袁影哭的撕心裂肺,问:“那她现在打算怎么做?”
张凤年气的拍膝:“回家哭的死去活来。真真是要气死我了。我打算把家乡那老房子卖了,就是钱还差点,这死丫头又没什么朋友”
着溜亦真一眼:“上次也是我豁了嘴了,凭白混喅瞿腔煺嘶吧肆四愕男摹沂翟谑敲环恿耍但凡你能拿出一点,都校”
动动嘴角,亦真道:“张妈,不是我不愿意帮你。我现在也没有正经的收入。”
张凤年才不信:“你这是当我不打算还你这钱?你这对象可是个有钱的主,你怎么可能没钱呢。”
“不是。”亦真同她解释:“他的钱是他的钱,我的钱是我的钱。我们经济上是平摊的。”
柠檬听了也是不信。但这话是实话,虽然夜烬绝不在乎那点钱,但也是顺着亦真瞎折腾。两个饶房租和水电费都是平摊的。所以她不但没有积蓄,还是个月光族。
唯一有的存款,就是外公的遗产。可是自打被任栀雨和项舟盯上后,她再没动过那笔钱,怕他们再打遗产的主意。现在她不大想开这个荤。
“唉。”张凤年挫下身,一咬牙,竟就给亦真直直跪了下去。
亦真震惊了,忙拉着张凤年起来。张凤年泪蒙蒙看着她:“今儿我这八辈子的老脸是不要了。看在我带过你的份上,但凡你有法子,就超生超生我吧。袁影要面子,她不让我求你,你就体会体会我这当妈的心吧。”
亦真怎么拉张凤年,张凤年都不肯起。亦真只得问:“您需要多少?”
“十万。”
亦真摇摇头:“抱歉,这个忙我真的帮不上。”
她虽然很想帮张凤年,但原则摆在那儿,她不会动那笔钱。
正僵持着,门忽然开了。夜烬绝瞧着这一幕:“这是怎么了?”
张凤年一怔,刚刚那一跪,已是挖皮剔骨。现在这不体面又被曝光,她觉得羞愤。
顺着亦真的力道重新站起来。张凤年不吭声。亦真嗐一声,看样子也不打算话。张凤年不由心寒,好歹她也是自己带大的,竟这样心狠。
于是她便道:“这就是姑爷吧?”旧式的称谓。
夜烬绝听的有些茫然,不过他还记得张凤年,问亦真:“出什么事了?”
亦真看看张凤年,她不大想开口。不是自己有麻烦就是自己身边的人有麻烦,盘根错节的找上他,是自己也会厌烦。这也是原子式家庭的一个好处,少受旁系的拖累。
张凤年见亦真不吭气,便零零碎碎家长里短起来。夜烬绝不耐烦地打断:“麻烦您重点,我们能帮您做什么?”
张凤年也不犹豫:“姑爷是个响快人,我是来借钱的。”
“借多少?”
张凤年转转眼睛:“十万。不过家里也得揭开锅过日子,您要是肯宽仁一些,十二万,也不妄我带真一场了。”
亦真简直要被气死了。这都什么跟什么?的跟项家没给过她钱似的。简直就是吸血蚁。亦真不由青了脸。
柠檬还是第一次看见亦真这样的表情,甚至有不堪的成分。
亦真正欲话。夜烬绝拉拉她的袖子,道:“我会让秘书往您的账户上打十万,麻烦您立好字据。我是个商人,会收取一部分利息,就按银行利息走吧。”
张凤年听了一怔。